他看着不远处马背上沈灼怀矫健的背影,心头千思万虑,犹如江河汇流之处的浪花,辗转扑腾。
……
凛冬,京城。
由于司若他们动身的日子比原定要晚了一些,越靠近京城,河道便冰封得越厉害,船只轻易不能行进。因此一行人只坐船到达了京城附近一个叫做“诸善”的县份,而后换马车进入京城辖区。
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一队队列队齐整、气宇轩昂的卫兵骑着红头大马,在警戒处来回穿梭。京城是十朝古都,古城墙自宁朝之前,就始终矗立着,守卫着它域下的百姓。而京城,也有着司若未在其余地方见过的富足与安详,至少在他见到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温岚越将过关文书交予了守城门的将士,很快,他们便通过了长长的入城通道。
即将进入城池前,司若忍不住转身向回望,穿过那长而深的入口,他见到许许多多的百姓自那里走进京城,由于天色已晚,这已经是进城的最后一批。守城的将领驱赶了最后一个人,叫他快速进入城池,便抬首招呼下属,让下属降下笨重的木门,将整个城门口、门洞、护城河以及木桥缓缓遮挡,好像这个紧闭的城门口,像一只吃人的怪兽,渐渐闭合了大嘴。司若看着这一切,不知怎的,心头却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不太好的感觉。
这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
“走罢。”这时,他身侧的沈灼怀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道,“待会还得去京府尹递交文书,再晚就来不及了。”
于是司若只好压下心中不对,调转目光,跟上温家姐弟。
京府尹处已经过打点,早知道他们要来,因此一切手续都畅通无阻。只是清苍兹事重大,他们从清苍带来的文书,少说也有一船之数,经过一番清点,还未等仔细笔录过,已是月上竿头了。这京府尹姓赵,在任上少说也有小十年了,对于沈灼怀一行人的背景是再清楚不过,因而不过思索片刻,便同他们说剩下的交给他们处置便好。
于是沈灼怀他们才终于得以从文书工作中脱出身来。
温楚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哟,可算结束了,可饿坏我了。”他笑道,“京城我熟,小司,本少爷请你吃饭,如何?!”
话音未落,温楚志就被温岚越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也就你什么事儿都没干,还有力气去喝酒吃饭。”
两人的打闹中,沈灼怀转头向司若,柔声道:“你想先休息还是先去用膳?”他循循善诱,“我知道先前你的意思是自己出去住,但毕竟现在不早了,你也人生地不熟。要不,先同我回去,在长姐那儿赞住一段时间?”
听到沈灼怀的提议,司若有些迟疑。
之前沈灼怀与他彻底交了底,因此司若也就顺其自然地半原谅了他。但司若也想着,来到京城之后,独立一些,不要一直生活在他们的荫蔽之下,因此出发之前就早早说好了他是要出来住的。但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司若抿抿唇,看着沈灼怀脸上的笑容,开始思考他是不是故意的。
而温楚志不愧是和沈灼怀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刚刚还在和姐姐吵架,听到沈灼怀这么说,立刻打蛇随棍上,为沈灼怀助攻:“哎呀小司,我觉得沈明之说的对嘛,你看,你初来乍到的,京城奸商可多了,万一你被哪个黑店给欺负了,你身上那点银子还不够他们一夜房费的呢!不如徐徐图之,今晚就先这么住下来,等熟悉熟悉,你再出去,也不迟嘛!”
温岚越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鼓励的样子。
司若本来心意就不是这么坚定,又被剩下两个人这么一撺掇,算是彻底被劝服了,只好点点头:“行吧,按你们说的算。”
沈灼怀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意满盈,就那样直直地冲着司若,任是谁经过都能察觉那漫溢的爱意,叫司若受不了地扭过头去。
京城中禁止策马,因此他们出了京府尹后,便叫了三顶轿子,温岚越自己一顶,温楚志一顶,司若沈灼怀一顶——这事自然还是温楚志干的,他表示这是给司若省钱,司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掀轿头帘子,坐进去后给沈灼怀来了个闭门羹。然而温楚志也不让沈灼怀上轿,最后沈灼怀无奈之下,还是撩开了司若所在的那顶轿子。
光因为沈灼怀的动作从轿外透进来,他半弯着身子,几乎半个身子都覆盖在司若上方,无赖道:“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只能硬来了。”
司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