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王后便再也不会离开夏宫,离开皇,即便无情,也是情。
迎着光,安潇湘的背影发出耀眼的光灿,湛蓝色的衣裳中所掺杂着的银丝,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亮。
至高无上的帝王一直未跟上那母女二人的脚步,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它们的背影,褐瞳之中是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的情绪。
安潇湘是有意疏远夏无归的,一方面是因为欧阳习习的警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行为已然算得上婚内出轨,不论此事的结局是什么,她都不该再瞒着夏无归。
安潇湘许久没入灶房,竟也有些生疏了,只觉得造房中的菜刀越发的重了,她竟有些提不起来。她试了好几回,额角都透出了好几层汗水,那菜单却仍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地扎在砧板中。
虽说安潇湘瞎了眼,但从前熟练了切菜的功夫,也想试试瞎了眼的她还能不能动刀,怎料,瞎了眼的她不仅不能动刀,连刀都提不起来了。
见安潇湘十分吃力的模样,一旁的宫人终于忍不住上前,帮安潇湘将刀提了提,轻轻松松便将刀给刮了出来,瞧得她目瞪口呆。
夺过了安潇湘手中的菜刀,宫人赶忙道,“王后,这些个事儿让奴婢来便好了,橙姑在外头等着您呢。”
安潇湘喜欢下厨房,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儿,身子虚,做什么都得喘上几口气儿,所以,但凡与灶房沾上边儿的,都不许宫人插手,但如今……
安潇湘叹息一声,“不怨你们,怪我无能。”
听到这番话,周围的宫人们赶忙跪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了一片,“王后息怒!”
安潇湘的言语更为淡然,头也不回,随意摆了摆手,“我没怨你们,都起来吧。”
说着,她便慢慢摸索着跨出了门槛,很快便摸上了一只温暖的双手,细嫩光滑,是个女人的手。
安潇湘一下便认出了此人,“橙子,歇了几日,精神可养好了?”
“好了许多了,主子,”橙子言语听起来有些难过,“都怪我,若我跟着去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安潇湘摇头,“不怪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对吧?”
这下好了,如今两个瞎了眼的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庭院走去,远远的,便听见了双双的叫唤声。
被橙子牵着,不知走了多少步,只听见不远处跪倒了一片人的声响,以及请罪的声音,“是属下无能,才让黑衣大人受苦,请黑衣大人降罪!”
安潇湘听出来了,是良闵与墨白领头的声音,还有朱苏那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刘言那被豪迈声音掩盖的微弱声音,安家营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安潇湘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只是摸索着石凳坐了下来,却不知该看向哪处遍,只是四下摆了摆手,“我离开后,没出什么大事儿吧?”
良闵摇头,言语中是严肃以及难以遮掩的愧疚,“没有,只是弟兄们都在担心您的安危。”
安潇湘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遭遇,又只是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我没什么大事儿,你们不用挂在心上,我知道你们尽力了。”
安潇湘素来不拘泥于小节,待身边的人也算亲厚和善,待百姓们也不算愧对良心,能饶的尽量饶了过去,能大事化小的便尽量大事化小,也算是为从前的她积德行善了。
眼瞎了,腿断了,遇了数十波杀手,险些被百姓杀死也算无事?
见安潇湘云淡风轻的模样,朱苏忍不住问了一句,“黑衣大人,您究竟去了哪?弟兄们找您都快找疯了!”
这话才刚说出口,便被良闵一巴掌打了过来,狠狠盖在朱苏头上,厉色低言,“闭嘴!”
什么都能问,唯独不能问这个,安潇湘经历的绝大多数都是痛苦的,再问无异于在将伤口扒开撒上一层盐水罢了,问了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真的无事,”安潇湘再一次摇头,“我有些乏了,你们便回去歇着吧,不必聚在此处,免得皇以为我们要起兵造反呢。”
安潇湘不便出宫,安家营皆是聚众入宫请罪,一来便是千百号人,也算是个大数目。
听见安潇湘这般明显的逐客令,安家营自然也不敢久留,纷纷告辞。
现在人即将散尽的时候,安潇湘又忽然唤了一声,“刘言留下,我有些事儿要同你商议。”
刘言本便磨蹭的脚步,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言的模样,见安潇湘叫住他,当即便回过了头。
橙子回忆着那日商会上发生的事,又有些头疼欲裂,仅是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却还是被墨白察觉到了。
墨白担忧地上前扶住了橙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安潇湘也通情达理,就摆了摆手,便要墨白将橙子下去,“不舒服便回去歇着,我不打紧的。”
见状,橙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直起了身子,“我无事。”
这般倔强的模样,让墨白瞧着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驻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看着安潇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