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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言道好,撤下淮宁身后落起来支撑身体的软垫,慢慢扶着淮宁平躺下去。又极为细心的为淮宁盖好被褥,反复检查了几次,确认密不透风方才放下心来。
“炉内再添些安神香吧,朕想睡个好觉。”
柳昭旻微微一愣,这才将视线定格在淮宁眼下的乌青。
“臣明白。”
这些日子,大抵又是夜夜难眠。
拉上床榻两边的帏幔,柳昭旻复又依依不舍的最后凝了一眼淮宁已经阖眼的容颜。
苍白的脸上因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急咳透出的几丝红晕还未消散,病靥倦倦,唇间轻喘。也不知是乏了还是累的,脸颊面无表情,没有半点褶皱。
“您好生休息,臣明日再来看您。”
柳昭旻说这话时声音极轻,就像是在说与自己听,生怕惊扰了淮宁安睡。
他流连忘返几次,终于在一声轻微的叹息后松开了拉着帏幔的手。
内阁中最后一盏昏暗的烛火被他熄灭,登时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殿外北风呼啸而过,其中夹杂着冷冽的空气席卷而来。冬日里夜空满是雾霾,压的人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榻上人面色上的薄红终于一点点消退下去,额前的几丝碎发安分的耷拉在侧边,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几乎消散的月光下,更是美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瑟缩在厚重的被褥之下,淮宁却还是觉得从骨子里透心的凉意。
“颜礼,今日京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初雪。”
淮宁掀了掀困重的眼皮,所见之处却只有漆黑一片。
他期盼这一场初雪,就像是在倒数着自己生命的终点。
“若是朕能熬过这寒冬,朕…便不再等你了。”
这场初雪未落之际,淮宁就已经病的十分厉害了。
虽然叶之砚特地交代过身边人的口风要他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只能有一个千篇一律的说辞。但淮宁自己的身子是何情况他自己当然清楚。
“裴铎。”
淮宁轻唤这两个字时浑身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长长的睫翼如同蝶羽,带出一圈湿润的水渍。
“朕还能如此唤你吗?”
若是那个人还陪伴在自己身侧,淮宁当然会惧怕一切与生死相关的未知恐惧。
哪怕那个人心中仍有他人,淮宁都可毫不在意。哪怕只是虚伪的自欺欺人,可他想要的终究只是那个人罢了。
可那个人如今已然不在了,生死也就变得并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