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盛暖和燕江玹在几名影卫的掩护下出城到了齐落山,刚靠近乱葬岗,就看到几道黑影已经候在那里。
燕江玹被一名影卫背在背上,看到那些影卫围在乱葬岗外围没有进去的样子,立刻就意识到,他母妃的遗体恐怕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咬牙:“放我下来。”
影卫有些不安:“主子,您的腿。”
“放我下来!”
燕江玹直接挣扎着要下来,盛暖连忙上前:“殿下稍安勿躁,我先过去看看。”
燕江玹动作微顿,抬头看着她,哑声开口:“多谢郡主。”
盛暖越过那些影卫进了乱葬岗里面……脚下随处可见散落的白骨,也有鼓起的土包勉强算是坟茔,在一小片坟包上,她看到了贤贵妃的尸身。
尸体已经发青有些腐烂,只穿一身里衣,且散乱着衣不遮体。
堂堂贵妃却连死后最起码的体面都没有,也足以见得楚皇对她的憎恨。
顿了一瞬,盛暖脱下自己的外衫。
她身上是一套宫装,布料很多,脱下宫装外裙后她蹲下来用外裙将贤贵妃的尸身裹住,然后抱起来往回走。
立刻有影卫抱着一口棺椁飞掠过来,盛暖小心翼翼将贤贵妃的尸身放进去,随后后退两步,小心翼翼开口:“殿下,是贵妃娘娘。”
想到刚刚看到的贤贵妃尸身的模样,盛暖有些不安。
出身高贵锦衣玉食却落了个自缢身死,身死后……却连寻常百姓都不如,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屈辱境地。
她怕燕江玹受不了。
影卫恭敬小心地将燕江玹放到贤妃棺材旁,燕江玹直勾勾看着棺中自己母亲的尸身,缓缓伸手,颤抖着拉开一片衣料……
盛暖看到,燕江玹撑在地上的手五指瞬间扣进泥土中,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仿佛瞬间要被巨大的痛苦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抵在棺木上,颤抖着发出让人心酸的呜咽声……下一瞬,噗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盛暖和旁边的影卫都被惊到了,齐齐上前一步。
“殿下。”
“主子。”
话音落下,盛暖就看到,燕江玹抬起头来,一双眼赤红如恶鬼……更可怕的是,眼中的红血丝像是活过来一般迅速攀爬布满整个眼窝。
她顿时大惊。
客服急忙开口:“宿主,是他之前在战场重伤为了疗伤而用的血蛊。”
战事胶着之际,为了不因为自己的伤而功亏一篑,燕江玹用了血蛊暂时止血治伤……可血蛊毒性很大,在伤愈后要及时解蛊。
然而,他从战场回来后就遭逢巨变再度重伤,受伤时血蛊会不断释放蛊毒,那些蛊毒可以帮他止血也有一定的疗伤效果……可问题是,力竭而死后的血蛊会留在体内,成为蛊毒。
先前蛊毒一直都沉寂着,刚刚那一瞬,燕江玹气急攻心气血逆流,蛊毒忽然发作……
眼见燕江玹红着眼疯了一样就要挣扎着爬起来,盛暖大惊,想也不想直接动手,拈着三枚银针毫无预兆拍到他后颈。
旁边的影卫想要阻止却晚了一瞬,银针入体,燕江玹蓦然一僵……再度呕出一口鲜血后,他眼中的猩红才略消褪了些,勉强恢复了神志……
………………
半晌过后,贤贵妃的尸身被安葬于一处山头,燕江玹与盛暖第一时间回去酒楼里。
看到自家郡主回来,已经吃撑了却不敢停下来的小桃差点哭出来,可等到发现郡主的外衫没了,顿时又是一惊:“郡主,郡主您没事吧?衣服呢?”
盛暖挑眉,抬手打翻一个盘子,下一瞬,小桃瞬间了然,低呼一声:“啊,郡主……郡主您没事吧,奴婢这就给您找换洗衣服。”
小桃和豆子趁机出去拿衣服,燕江玹身边的影卫也离开了,包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看到燕江玹身上还未散尽的阴郁煞气,盛暖叹了口气温声安慰:“殿下节哀,对贵妃娘娘来说,看到你安好,被你亲手掩埋,比金棺皇陵更能让她安息……”
“还请殿下振作一些,否则贵妃娘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的。”
燕江玹缓缓抬头,就对上盛暖满是温和鼓舞的眼神。
她身上只穿着内裙,虽不至裸露却也十分狼狈……可她神情坦然自若,并没有半分难堪。
燕江玹这才恍然想起来,刚刚在乱葬岗,是她毫不犹豫脱下外裙,给了他母妃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