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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聂泓景对你的心思,也早看出你是个女孩儿。你叫过我娘亲,我没有自己的孩子,你叫我的时候,我希望你真是我的孩子,我应当保护你。可我也曾嫉妒你,不用做一个被关在内宅的女人。祖父曾夸我的书读得好呢,比我的兄弟们强,可留给我最好的路,是成为聂泓景的王妃。我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竟坐上高位,胡乱发号施令,也真有人听。所以我也曾对你的困境熟视无睹,也会想若如你这般骄傲的人,不得不当了聂泓景的侍妾,是不是我的人生,相比之下,又还算可以了呢?”
顾衍誉微微垂眸,还是把匣子放到了她手中:“论迹不论心,你没有害过我。在要紧关头,能帮我一次,就足够我回报你这一回。”
顾衍誉看到她的眼泪滴落在木匣上,溅开一朵很小的水花,然后轻悄悄地,洇进木质的纹理中。
“我叫徐静婉,静好柔婉,从名字开始,就是被定制的,属于世家贵女的好德行。但已经很多年,就连这个名字也没有人叫了,好像我生来就是宣王妃,只有这一个称号。”
徐静婉脸上是带着笑的,但也许风很大,吹得她眼中有泪。
她抬头向远处看去,风景辽阔。风吹得更烈了,她却不肯闭眼:“人生路很窄的时候,人就会活得不那么像人。在你眼里,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活得很可悲?”
顾衍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往后作何打算?”
她微愣了一下,神情又柔和些许:“我不会再回到族中了。想带着那些孩子,改换姓名,去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他们想学戏就学戏,想读书便读书。”
“有护卫随身么?”
“有。”
顾衍誉“嗯”了一声,放下心来。
临别时顾衍誉提了一句:“那位世子……”
对面的女人却少见地多了防备:“我知道他的下落,但是原谅我不能告诉你。那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聂泓景已经‘杀死’他一次。我私心里不希望,他再因其父的罪孽而遭难。”
顾衍誉对她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意,翻篇得干脆:“好。徐静婉,一路顺风,保重。”
她似有千言万语,最后捧着那个匣子,落下滚烫的泪来,嘴唇也微微颤抖,此刻情真不假:“顾衍誉。你要好好地活。我的余生都会为你祝祷。”
待她的马车逐渐走远。
戴珺出现,给顾衍誉披上了披风。他握了一把顾衍誉的手,有些凉,索性抓紧了没再放开。
“那位世子……就在戏班子里吧?”
“嗯。”
“你会去追么?”
“不知道,”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至少现在不会。”
戴珺很守承诺,他当真给顾衍誉画了从前见过的顾家众人。
顾衍誉回去看到他画纸拿出来竟有一沓。
一张是在某次灯会时,他们一家五口一齐出门,顾禹柏头顶着年幼的顾衍誉走在顾怀璧身边,顾衍铭牵着顾衍慈,走在父母前头,好在他们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