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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思明瞥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宁玉瑶,示意她收敛一些。
宁玉瑶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严肃地坐在床边陈旧的木凳上,打开小竹匣,取出一根根寒光闪烁的银针。
她清楚,平日里捉弄一下彭舒生也就罢了,但在行医时,绝不能故意为难病患,要是被?江老爷子?发现她乱来,那拐杖定会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身上。
她端正态度,全神贯注地聆听江老的指挥,拿起?银针朝彭舒生身上扎去。银针触碰到彭舒生身体?的瞬间,就听彭舒生“嗷”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宁玉瑶的手?抖了一下,那根银针差点又往深处扎进去一寸。
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大夫而言,针灸并非仅靠端正态度就能做好。没有大量的练习,无法熟练掌握这门手?艺。
江思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看到宁玉瑶下手?没轻没重时,并未责备她,只是用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敲,大声喝道:“嚎什么嚎,就算你嚎破了天,该疼还是疼,一个大男人?被?几根银针扎几下就痛哭流涕的,像什么样子?。”
彭舒生听到江老的训斥,只能抽噎着闭上嘴巴。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当?初怎么就招惹上了这对夫妻,男的凶悍,女的狠辣。尤其是这个女人?,表面上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样,下起?手?来比她男人?还狠。
宁玉瑶自然注意到了彭舒生的表情,但她确实不是故意的。不过,彭舒生的反应越是激烈,她在针灸上的进步越是飞速。
此前她也在秦熠身上练过手?,但效果微乎其微。且不说银针能否顺利扎进秦熠那身结实的肌肉里,就算费了好大的力?气扎进去了,对秦熠来说也如?同挠痒痒一般,毫无反应。她完全不知道扎的位置是否正确,还是眼前这个姓彭的更适合她练习。
等?她针灸结束,针都起?出来后,江思明走上前来为彭舒生把脉。
江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丁丫头,你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今日这治疗效果与昨日相比好了不少。”
宁玉瑶赶忙谦虚地说道:“这都是您教导有方。”
说完,他们俩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还躺在床上疼得眼泪直流的彭舒生,径直朝门外走去。
出了房门,宁玉瑶抬眼就望见秦熠静静地站在院子?当?中。冬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肩头,给他的身影勾勒出了一道金边。
秦熠一看到江老和宁玉瑶出来,快步上前,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宁玉瑶手?中的竹匣。
江思明见状,轻轻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匣子?罢了,能有多重,用得着这么巴巴地过来拿。
宁玉瑶与秦熠听到江老这意味不明的哼声,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然而就在这目光交汇的瞬间,宁玉瑶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与秦熠相处多年,对他极为熟悉,一眼就看出秦熠心里藏着什么事。但此时还在外面,周围人?多眼杂,她没有开口询问?。
等?到回了自己的屋子?,宁玉瑶才轻声问?道:“熠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秦熠沉默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明安,你还记得林鸿轩吗?”
听到这个记忆中的名字,宁玉瑶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个上辈子?害她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即便这辈子?她已经亲手?杀了此人?,报了血海深仇,但只要一提到这个人?,心中依旧满是厌恶,她语气冰冷地说道:“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秦熠拉着宁玉瑶坐在床边,低声道:“之?前我在北穆王城的时候,曾偶然听到两个使臣在交谈。当?时我并没有听懂他们说的话,这些日子?我反复琢磨,现在想起?来,他们说的应该是苍荻语。”
秦熠伤好后就在小谷村到处奔走,与村里的老人?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或许是因为经常和苍荻老人?交流的缘故,他学习苍荻语的速度非常快,这也让他对之?前听到的那些话有了新的理解。
宁玉瑶看着秦熠凝重的表情,便知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她没有贸然开口打断秦熠的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秦熠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
过了好半晌,他才继续说道:“当?时北穆的文丞相似乎是激怒了那两个使臣,在文丞相离开后,他们小声嘀咕说’北穆王当?了绿毛龟,还得意什么‘。我今日特意去询问?了苍荻的老人?,在苍荻俚语中,’绿毛龟‘是帮别人?养儿子?的意思。”
宁玉瑶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秦熠的记性?向来很好,除了不读圣贤书,他在其他事情上的记忆力?堪称出色。
她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北穆王仅有林鸿轩这一个儿子?。如?此看来,莫非林鸿轩并非北穆王亲生,而是来自苍荻?倘若真是这样,那苍荻方面显然是知晓其中隐情的,甚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苍荻在幕后一手?策划。”
秦熠点了点头,道:“看来这苍荻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宁玉瑶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舅舅万寿节时的情景。她忆起?当?时见到的苍荻睿王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以及苍荻献给舅舅的寿礼。
她冷冷一笑,道:“还挺会装模作样的。”
既然苍荻有胆量让北穆王把林鸿轩当?作亲生儿子?来养育,那么在把林鸿轩安排进大宸这件事上,苍荻必然也费了不少心思来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