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斗胆,竟不?知此间趣从何来。”
她满头白发,目光倒似鹰。
“古语有云,劝君莫打三?春鸟,劝君莫食三?月鲫,便是说,上苍有好生之?德,春日万物勃发,宜使其休养生息,而不?宜杀伐太甚。陛下见公熊带崽,心无怜悯,反而信手猎杀,身为人君,原本有失慈悲,不?足以为众皇女之?表率。”
她道:“更何况,出行一趟,颇费人力物力,前些年晋阳侯刚刚率军抗击渤瀚国,而今二十万兵马,尚在北境没有撤回,军需亦所费不?小。朝中大?臣不?赞同此次春狩者,不?在少数,还望陛下细细思量。”
一番话,掷地有声,惊得?殿中众人一时屏息。姜长宁原本装模作样端在手中的酒杯,也不?由沉了一沉。
果然,座上的帝王立刻眯了眯眼。
“你所提之?事,朕为何从不?曾听闻?你的意思是,众大?臣不?敢上奏反对?,全在背地里议论朕。”
帝王语气森森:“有这?样一回事吗?”
被她目光扫过之?处,殿中人无不?噤若寒蝉。
这?是每一个帝王的逆鳞。
一片死寂中,姜煜的面色越来越不?善,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几乎都能瞧见额角跳动的青筋。
身旁宠侍小心道:“陛下何必为这?等?不?相干的人动气呢,不?若侍身取了清心露来,陛下且……”
话音未落,便被一把挥开。
烦躁之?下的人用力极大?,他一下跌坐在一旁,面色惊惶,不?敢言语。
众人胆寒间,便见萧玉书从容起身。
“身为人臣,直言进谏可嘉,然以背后搬弄为耻。陛下心胸宽阔,兼听而明,诸位同僚上疏奏议,从未有过不?许,何须在背后议论。你在朝多年,这?样的道理?难道不?懂吗?”
她咄咄逼视那老臣,又转头向?座上作揖:“臣以为,此人为官多年,当念其苦劳,然而御前失言,离间同僚与陛下,不?罚又难以服众。不?妨责打五十杖,着罚俸思过三?月,陛下以为何如?”
她是从姜煜尚未登基时,便辅佐教导的老师,近年来朝堂之?事,又大?半托付于她手。几乎不?用想,姜煜也是会给她几分薄面的。
果然,那座上之?人沉沉吐了一口气:“便依太师所言。”
无须多言,立刻有御前宫女上前,将?那老臣拉下去。
那白发老妪并不?惊慌,大?约一早便想好会有这?一遭,挺着腰杆出去,犹自愤怒高呼:“陛下远忠臣,而近小人,我大?周社稷危矣!”
一旁宫女应是好心,唯恐她惹来大?祸,架起她飞快地便消失在殿门外的夜色里。
萧玉书亦不?作怒容,只暗中使一个眼色,总管宫女与那宠侍俱心领神会,连忙取来清心露,哄劝着递到姜煜手中。姜煜饮下片刻,面上紫涨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