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
他不敢想,也不敢动,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人儿,会是怎样的态度?
他,还是他的么?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那痛疯狂的撕扯着,磨砺着,在心头腐蚀出千疮百孔,快要被痛悔淹没的拓跋戎,忽然眉心一跳,他看见对面苍白柔弱的人儿,终于缓缓的,缓缓的抬起了头。
目光相对的一刻,拓跋戎的心,就那么奇异的,平静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羽睫滚下,落在手中的馒头上,也落入了拓跋戎干涩的心田,他抬动僵硬的腿,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缓慢走了上前……每出一步,便是坚定!
一步,他忠于真实的感觉。
一步,他放下心中的抗拒。
一步,他打破固守的观念。
一步,他屏退世俗的偏见。
待到他站定在了这人的面前,他的理智轰然坍塌,心中的某一个新生的信念,却如磐石城墙泰山之坚,拓跋戎知道,从此以后,他的世界中,只有花千。
这一束射入心底的,斑斓日光。
“哇——”
一声嘶嚎,“日光”不管不顾嚎啕大哭。
他脚上绑着的铁链乒呤乓啷的击打着地面,合着尖锐又嘶哑的哭声,聒噪刺耳,然而飘入拓跋戎的耳里,却如仙乐飘飘,他蹲下身子,将这人一把搂进怀里,轻抚着他单薄如纸片儿的背脊,温声连连:“我来了,我来了……”
肩头一痛。
两排森森利齿毫不留情的,狠狠的咬着他硬邦邦的肩膀,花千下了死劲儿,直到咬出了血才松了口,一边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一边模糊不清的大骂。
“混蛋,你怎么敢给我走了!”
“混蛋,你怎么敢三个月了才来!”
“混蛋,你怎么敢在门口站那么半天!”
拓跋戎不动,任他咬,任他骂,不管是什么,都孙子一样受着,这是他应得的,更何况,听着这一句句的埋怨,他的心里反倒生出种说不清的舒坦,真……
真他妈犯贱!
他撇撇嘴,无比的鄙视自己。
脑袋再痛。
花千揪着他乱糟糟的头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狭长的水灵灵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半响,闪了一闪,眨了一眨,渐渐染上了炫目的光泽,沾着水滴的小扇子也跟着眨巴,忽闪忽闪的亮晶晶。
然后想起什么的,立即瞪眼:“你敢走神?”
嘴角一咧,拓跋戎笑的灿烂:“不敢不敢。”
花千偷偷笑,别别扭扭的扯着拓跋戎同样脏兮兮的衣角,小声咕哝道:“我不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