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走得太急,一只金铃自他指缝间滚落在地,弹跳几下,最终躺在洛希缇脚边。
但洛希缇能看出来,这小子是故意的。他在给自己留信物,即便她不知这东西能有何用。至于他随手用傍身之物,做了空间隧道这种事……她连想都没想过。
他才十岁出头,若真能做到这种事……
她摇摇头,驱散愈发不切实际的想法,拾起那只金铃,离开了共济城。
三年后,乔展放权,让位于其独子乔研珣。新皇登基不久,便封乔玉悠为圣子,并在铃花台举办赞神仪式,命其通神。
谁料,仪式连办三日,竟无半点神迹降临。众皆哗然,纷纷反对乔玉悠继圣子位。
人群中,洛希缇和锦玳站在一起,平静凝视天空。乔玉悠的今日,是早已经注定的事。她很了解时神,执掌轮转的祂没那么宽容,不可能让罪人及其后代一生平顺。
乔玉悠唯一的错,就是生成乔研珣的儿子。若他不是此人之子,或许还能大有所为。
可惜,一切缘分皆由天定。
“公主娘娘,离开这里吧。”锦玳伸出手臂,拦在她面前。“民众有暴乱的迹象了。”
“一起走吧。”洛希缇拉住锦玳的手,牵着她向出欢喜洲的传送神阵去。“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躲个清闲。”
她们走后,整个欢喜洲掀起了愤怒的浪潮。情绪激动的人群,与圣皇军直线交锋,双方械斗数日,皆损失惨重……
乔玉悠自是做不成圣子了。但圣子之位不能空置,乔研珣无法,只好向乔展询问意见。
不想,乔展听过个中因缘,又与他讨论一番后,竟径直把他撵出家门,直言此事与你无关,不必管了……
十日后,洛希缇带了礼物去看乔展,却没在他家找到人。问过门口卫兵,才得知他带兵去了共济城,三日前就不在家了。
想起乔玉卓曾说的那句‘让陛下久等不礼貌’,洛希缇大惊失色,丢下礼物就走。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向玉如源借了神力,一路狂奔去共济城,紧赶慢赶,终于在被圣皇军包围的百铃村前,看到了捂着手臂,颇为疲惫的乔展。
他背后是两位圣皇军将领,以及垂着头装死的锦玳。两位将领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站着,显然是被神术定住了躯壳。锦玳小声地念念有词,正在求神宽恕她……但‘谕乐神’是谁?
乔玉卓站在他对面,手持长弯刀,刀身血线间嵌满了血珠。显然,乔展的伤不仅是他弄出来的,还是他仅一招就……
“你来啦。”见洛希缇来,乔展故作轻松道。“这小子可真厉害啊,连我这个千把岁的老不死,都奈何不了他一点儿。”
“是您自己说的,若我胜过您,便可保村人无恙。”乔玉卓从怀里抽出一大块帕子,慢悠悠地擦起了刀。“烦请您速速兑现承诺,否则,我不介意请雷电神来劈焦您。”
“纪霄殿下那样年轻,能奈我何?”乔展往地上一坐,双手一摊,任被砍伤的手臂血流如注。“你还不如请疏影遥殿下来。”
“您真是无耻至极。”乔玉卓擦干净刀,把那帕子随手丢了,嗤笑道。“我才不要请他。”
他不喜欢疏影遥,特别不喜欢。如非必要,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试问,有谁会喜欢一个一直把自己当逝者替代品的人?
“多谢夸奖。”乔展收回双臂,托住下颌,冲乔玉卓灿烂地笑。“有劳你起驾了,圣子殿下。”
洛希缇看不下去,一把揪起乔展,拼命摇晃他的衣领。“这就是你的办法吗,让另一个孩子去直面那些纷乱?你于心何忍?”
“我也没办法啦。”乔展苦笑。“你知道乔研珣那逆子,十日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洛希缇放开他。
“他要夺取神力,将玉悠塑造成神明。”乔展再度瘫坐下去。“一切都走上了轮转的道路。”
“他永远不可能成功。”乔玉卓大笑了两声。“待时机一到,自有人制裁他!”
十日后,乔玉卓继圣子位,于赞神仪式引来雷电神,获得了民众的一致首肯。乔玉悠不甘心多年努力化为乌有,开始和乔玉卓斗法……
又一年后,乔展辞世。临终前,他将洛希缇和乔玉卓召来,把他们的手握在一起,随即长笑三声,神魂俱灭。他遗下的圣言中,要乔玉卓与洛希缇结亲,并在将来继承圣皇之位……
这个消息过于具有刺激性,乔研珣得讯后,在众生宫发了通疯。樊花晚去安抚他,却被望头扣了只水晶花瓶。若非异能者身躯坚韧,她非得被这区区凡物开瓢不可。
这一遭后,樊花晚关了圣母宫大门,明面上再不见任何人。先前长住圣母宫的洛希缇,一夜之间竟无处可去,只好搬进一座废弃圣王堡,在墙壁上画了图腾稳定建筑,勉强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