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姜衍和柳昱,卫铉带着一干将领匆匆赶回中军大帐。当众人听说杜洛周除了迎战若干惠那一万骑兵以外,又派四万精骑西来,甚至后续还有可能派兵,脸色都变得十分严肃。
韩轨和尧雄、窦泰、蔡俊等人稍微回想一下,尽皆面露苦涩之色:按照他们之前的定计,源子雍为首的五万大军应当是主战大军;“默默无闻的”骁果军只承担奇兵的职责。
正是基于此虑、正是为了避免惹来叛军主力,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只给若干惠三千精骑;然而现在风云突变,杜洛周和葛荣居然重点针对他们来了。这究竟是瞧不起源子雍、还是太过高看他们骁果军?
沉默半晌,韩轨随即问道:“主公,消息可否属实?”
“不假。而且一人双骑的几万大军声势浩大,骗不了我军的斥候。”卫铉虽然没有把柳昱和柳章暴露出来,但是这些消息肯定真的:一方面是信函上有柳氏暗印;另一方面是四万骑兵太多了,根本骗不了他的斥候,相信布置在远处的斥候用不了多久就会把敌情送来。
“主公言之有理。”韩轨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燕州南部中部的精兵、杂兵至少有十万左右。要是再把北方的军队算上,燕州的叛军士兵算上,全州少说也有十四万了;若柔然那三万骑兵南下,可为我军牵制北部之敌,但我们面对的叛军仍然有十万余众。”
分析至此,韩轨起身拱手一礼,主动揽下这个责任:“此乃末将之失误,以致我大军于险地。末将……”
“此事与大家商议出来的战略无关,我们拟定的战略也没有错。只能说战事瞬息万变,不可控;而且杜洛周和葛荣作为流民的,居然在短短时间之内,打出了这番举世瞩目的霸业,可见他们都不是易与之辈,要怪就怪我轻敌大意。”卫铉明白韩轨的心思,但是他卫铉不是那种有功自己领、出事就把责任摁在部下头上的人。
众人见卫铉揽下一切责任,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甩锅,心中深为感动,直感自己跟对了人。
不知众人之所想的卫铉打断韩轨以后,继而沉声向大家说道:“目前局势大变,已经不按我们的设想运行了;我认为眼下的关键是应对全新局势、打败东代郡这几支叛军。至于别的,并不重要。”
说起来,卫铉也感到十分的郁闷:原本的局势都按照大家之前的设想发展着;可是柔然大可汗郁久闾·阿那瓌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居然让他的弟弟、小汗郁久闾·乙居伐率三万大军助战;从而使燕州的局势变得不可收拾。而郁久闾·阿那瓌如果真的对大魏王朝忠心耿耿,他早就应该在去年应该派大军南下、助大魏平定杜洛周叛乱了;但是郁久闾·阿那瓌早不来、晚不来,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派他弟弟率军助战。
柔然三万大军如今的还没有抵达燕州之北,但是却让燕、幽、平、安、瀛、定等州局势大变,也坏了他们的计划,从而导致杜洛周重点对外自己、导致骁果军从辅助的奇兵变成了主战之军。
听了卫铉那番话,众将也在默默地思考着。
“主公、诸位将军。末将有话要说。”独孤信见众将都没有说话,便起身向卫铉行礼道。
卫铉对自家人非常宽容,又信奉群策群力的原则,闻言便看向独孤信,抬手示意道:“有话请讲。”
“遵命。”独孤信应了一声,便将自己对燕、幽、安、平、营五州概况说了出来,以便大家有个参考:“主公,末将在定州生活已久,以末将对燕、幽、安等州的人口的了解,如果杜洛周全力备战,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募集四十多万大军,且能在不事生产的情况下,坚持一年之久。再加上葛荣的军队,两者的兵力可以达到五十万。”
大魏只有大汉王朝的半壁江山,甚至连半壁都算不上。可是几年前的在籍人口却有三千五百多万。要是再把名门世家的奴隶奴婢、寺庙斋堂的僧尼和奴户、隐户黑户算上,人口少说也有四千多万。
而燕州和幽州、安州、平州、营州一马平川,耕种区更是土地肥沃、灌溉便利。本来就是一个人口稠密的地区,后来又有南方的百姓、北方的柔然人避难而来,所以这里的人口确实非常多;所以独孤信说的杜洛周随随便便就能将军队扩大成“四十多万大军”,绝对不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独孤信阐述的是五州的事实;但是包括卫铉在内的所有人听了,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上党郡多年无战事,又吸纳了很多北主避难的百姓,然而总人口都不到四十万,如今就算加上乡郡和襄垣郡,也不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拿出几十万大军;便是由此延伸到整个并州和肆州、恒州,那也做不到这一步。
由此也可见,杜洛周治下五州的战争潜力是何等的恐怕、何等的可怕。
就在一片死寂之中,韦孝宽有些忍不住了。他今年虚岁十八,有着青少年特有的锐气,起身向众人团团一礼,朗声道:“主公、诸位将军,叛军确实来势汹汹、声势浩大。要是这十多万大军同时来犯,我军自然力不从心;不过叛军分做三路:一路是寻找若干将军的彭乐军、一路是与念将军对峙的常景军、一路是自东而来的封兴之军。三者之间相差数百里路。”
卫铉目视韦孝宽,问道:“孝宽的意思是说时间的差异,先后将三路叛军逐个击破?”
骁果军其实就是打时间差的高手,尤其是在汾州战场的时候,更是将这种作战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而韩轨和尧雄、窦泰、蔡俊等人自然明白此理,只不过大家都是骁果军大将,自然不会和韦孝宽争抢这点“小功”。
“末将正是此意。”韦孝宽拱手道:“主公,以末将之见,三路叛军之间这数百里,正是我军可趁之机。彭乐军可以不管,所以关键是东、西这两支叛军。”
卫铉正要说话,大帐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