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正门前广场已是人山人海、一片喧哗。除了冯轩和亲朋好友带来的一百多名家丁奴仆,还有崇会里出来看热闹的权贵及其家眷、家丁、奴仆。而且冯轩为了逼迫卫铉应战,还专门带着一帮人前去西边的治粟里宣传自己要与卫铉进行生死决斗,这便导致住在鸿胪寺驿馆里封疆大吏也带家眷随从前来看热闹。
卫地和卫泽此时调来卫铉、尔朱英娥亲兵,令他们严严实实的守御大门,以防这些人冲击卫府。
冯轩黑色武士服饰,如雕像一般站在广场正中,一双充满怨恨之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敞开的大门。其左边有名家兵牵着一匹黑色骏马;马背上挂着一杆马槊、一柄宝剑、一张弓、一个箭壶。右边一名家兵则是守着十口乌漆大箱子。
他的父亲冯渊,二叔冯彻、三叔冯瀚、四叔冯保等一百多名亲人全部被卫铉处死;现如今,卫铉竟然连他心爱女子也要夺走。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于是趁着庶叔父、太府少卿冯豫前往恒农郡做客,决定用生死决斗的方式了却这份仇恨。要么是他死、要么是卫铉死。
除此以外,再也没有第二路可选。
就在此刻,一群人在一名锦袍少年带领下,从大门走了出来,一行人毫不停歇的走下台阶,向冯轩走来。
冯轩双眼为之一亮,他努力忍住心中仇恨,上前几步向那名锦袍少年拱手道:“可是河东公当面?”
锦袍少年正是卫铉,他拱手还了一礼,沉声道:“正是河东卫铉,可是冯氏高门子弟冯轩?”
“正是在下。”冯轩见卫铉报出家门,紧握的双拳咔咔作响,目光死死地盯着卫铉道:“河东公想必已经知道在下来意。在下是一介白身,自知无法与河东公相配……”
冯轩不待卫铉出声,又指了指一旁的十口箱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卫铉道:“这十口箱子里面的珍珠玛瑙、翡翠宝玉、金银玉器、名人字画价值连城,一些奇珍本身就有市无价;所有奇珍异宝累计起来,足以弥补身份上的差距。”
说罢,他又向卫铉拱了拱手,高声挑衅道:“在下问一问河东公:河东公作为故汉卫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后人、大魏战神,敢不敢接一介白身的战书?”
卫铉在对方说话的期间,一双敏锐眼眸默默地打量对方,他发现冯轩虽然身材魁梧、气势睥睨,远比自己高大粗壮,但是冯轩双手的虎口连茧子都没有,于是肃容拱手道:“阁下要比步战、骑战,还是比步射、骑射?”
“骑战。”冯轩朗声道:“双方只能带骑战武器、一柄战刀或一口宝剑,不许携带弓箭、暗箭;在决斗之前,双方都能派亲信检查场地、检查对方的身子和马匹。”
卫铉淡淡地说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了。既然如此,我可以与你签下生死状,在马背上一决生死。”
冯轩面对杀父、杀族人、“夺妻”仇敌,早就恨不得将卫铉剁成肉泥,此刻见到削瘦的卫铉愿意应战,兴奋得差点狂笑,他努力平静下来,语若寒冰的说道:“河东公果真英雄了得,没有辱没卫大司马大将军之名。而皇城南门闾阖门前的十字路口宽敞辽阔,正是决斗的最佳场合,也没有人敢在那里做手脚,我们就在那里决斗……决斗时日便由河东公来定。”
卫铉看了他一眼,漠然道:“明日正午、闾阖门前,不见不散。”
“此等盛事,需官员居中立字为据,否则,朝廷和地方官府是不允许的。”一名年过五旬的华服文士越众而出,他走到卫铉、冯轩身边,乐呵呵的拱手道:“老夫乃是都官尚书袁翻,能否充当河东公、冯英雄见证人。”
“有劳袁公。”冯轩大喜。
“有劳袁公。”卫铉亦是向袁翻行了一礼,然后向冯轩说道:“明日正午,我带价值五万两黄金的金银珠宝前往十字路口;你若赢了,直接带走。你敢不敢拿出同等金银珠宝作为赌注?”
冯轩犹豫片刻,霍然道:“我明天正午拿同等价值的财物,若你赢了,也可自取。”
“一言为定。”卫铉平静的说道:“明日正午,皇城前十字路中,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不死不休。”冯轩回应一声,向袁翻深施一礼,而后纵身上马,和亲朋好友带着一群家兵、仆从浩浩荡荡而去。
卫铉令卫地、卫泽派人将十口箱子搬入卫府,他又向袁翻、无数围观之辈团团一礼,而后率众返回正堂。
大家重新入座,王佑既担忧又无奈的说道:“主公,您太冲动了。”
“长史放心,冯轩必死无疑。”卫铉迎着一双双关切、担忧的目光,笑着说道:“你们刚才离得远,又有纷飞大雪遮蔽视线,故而没有看清冯轩。但是我却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此人看似高大魁梧,可他双手的虎口连茧子都没有,说明他即便会些武艺,却也不是勤学苦练之辈;而且他脸色青白浮肿、眼圈发黑、脚步漂浮、挥舞手臂看似雄迈实则后继乏力,你们知道这几项特征意味什么吗?”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无法理解;陈元康和辛威却是一脸古怪之色。
“这个嘛……”王佑犹豫半晌,试探着说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太过憎恨主公,恨得彻夜难眠,于是累成了那番模样。”
陈元康也是精通骑射之术的人,其武艺固然不如正宗的武将,但是比很多将校都强。他本来不想开口说话的,可是当他看到这些人单纯得可爱,忍不住说道:“长史、诸位,我们武人最多就是用尽力气虚脱,休息不久就会恢复过来,绝对不会出现主公所说那些状况。主公所说那些特征分明就是被酒色长期掏空身子,以至于伤及身心元气。这种人在开战之初,即便显得异常强悍,却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过了这个时间段,立马气喘吁吁、任人宰割。”
辛威从旁补充道:“主公、长史、诸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用在这种人身上,那是无比的恰当、无比的贴切。关键就在于那‘一鼓’……”
“我应下此战,自然不怕他那所谓的‘一鼓’。”卫铉笑了笑,转而向一旁的卫天吩咐道:“卫天,你明天负责搜身、搜身;若对方出两人来搜我,卫地也跟着上。”
“喏。”卫天与卫地肃然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