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本质就是由朝廷、地方官府给百姓授田,然后根据丰歉情况征收赋税。看上去也是相当的公平。然而问题的根本就是落实不了。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名门世家和王公大臣家里的奴婢,他们固然从官府手中拿到了田地,可田地最后还是落入主家之手,本身并没有一丝支配权,甚至每年还要额外上交“帛二匹、絮二斤、丝一斤、粟二十石。”
此之以外,最喜欢兼并土地的宗族子弟、散官勋官、将官后代、僧尼以及挂在他们名久奴户佃户,通通不用给朝廷和官府交税。而这个人数不算太多、不用交税的特权群体,非但占了魏朝九分之四的田地,而且还是各地最肥沃、最方便灌溉的田地。
卫铉越看下去,越是胆战心惊,魏朝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律法、吏治、民心等等方面,全都烂到骨髓里头了。同时也是胡太后下台或者挂掉也难以改变、挽回的窘境。
就在卫铉代入胡太后角色、苦思破局之策的时候,门外传来卫天的声音:“主公,邢劭、温子昇、陈元康、赵彦深、裴昂之、陈嘉之来了;李穆和他兄长李远、李远友人辛威亦已到来。他们此刻在和孝宽、善通正堂奉茶叙话。此外,宫中侍诏颍阳县主也来了,娘子和女英娘子已将她迎入右堂。”
卫铉放下烦躁之事,推门而出,向卫天说道:“宫中人不容懈怠,我先见见颍阳县主,你去正堂解释一下。”
他也不知道元季聪究竟是为了宅子,还是奉胡太后之命,但不管如何,对方那个内宫侍诏的身份就不容忽视。
向卫天交待一声,卫铉就向右堂而去。他从侧门进入厅堂,一眼就看到尔朱英娥、尔朱女英和元季聪叙话,旁边还侍立着小酒窝、徐月华、修容、艳姿。
元季聪身上的衣服也是官服,而是一袭满是喜庆之色的常服。
“阿郎。”
“郎主。”
“河东公。”
三女见到卫铉,起身打了声招呼。
“年节时节,就不必客气了。请坐请坐。”卫铉坐了下来以后,向重新入座的元季聪说道:“我们正为联系县主而发愁,县主可谓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卫铉看到元季聪的着装,立刻明白她是私人身份而来,其目的就是为了此前所说的宅子;但有些事情不能让对方开口,他“感谢”完毕,也不等元季聪开口,随即向尔朱英娥说道:“娘子,县主来得正是时候,省了我们寻人的麻恼。你快些让人将房契拿来。”
尔朱英娥帮元季聪买的宅子也在崇会里北里,而且还是从广阳王府买来,只不过那个宅子占地面积只有五亩,正好符合元季聪的要求。那宅子的价钱是一斤金子。即是说,还要给元季聪十九斤,不过卫铉也不会出尔反尔。
徐月华奉尔朱英娥之命,将装有房契和金的箱子拿来交给元季聪。
元季聪没有在意剩下的黄金,她只看着官府写的契文、印的印章,当她再看到契文和房契的名字是自己报给卫铉的母亲名字之时,不禁呜咽出场,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有了宅子,又有剩下的金子,她不但能够从现在的清河王元亶手中买回担惊受怕的母亲,还能让母亲过上衣食无忧的安宁日子。
卫铉看她捧着契文、房契哭,也不像有要事要说的样子,便给尔朱英娥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来接待和安抚元季聪,然后悄悄离开右堂,转而向正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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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众人,卫铉都见过。即使是李穆的李远、李远的朋友辛威也不例外,他们初三那天跟随李穆登门拜访了,并且也会前去上党。
一番寒暄过后,太学助教温子升忽然笑着问道:“敢问河东公,京城近日风传那件事情,不知是否属实?”
“与我有关么?不过究竟是什么事啊?”卫铉好奇反问,他除了初一参与元日大朝以外,每天不是做客,就是宴客,上党那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传来,他真不知道京城风传自己什么事。
温子昇捊着短下颌须微笑道:“彭城王之妹元莒犁。”
旁边众人不像卫铉这么“宅”,年后这几天都在闲逛,自然听闻一些事儿,此时听了温子昇和卫铉的话,不约而同的坐直身体,他们脸上毫无表情,但是眼中的八卦之火似乎熊熊燃烧了起来。
卫铉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想到那个漂亮又奸诈的小女子,他向温子昇说道:“二十九那天傍晚,鸿胪寺驿馆大堵塞,我在治粟里门里见过元莒犁一面,我们前后也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此事,卫天可以为我作证。”
“元莒犁当时搭乘太常卿李神俊的马车,她说仰慕主公之名,于是从走下来打招呼,主公与她仅仅寒暄几句,就以天寒地冻为由,将她打发走了。主公还说此女不是善类,让我们小心一点。此后,再也没有见过一面。”卫天也跟卫铉一样,都听得一头雾水,然而他明白此事似乎与主公的名望有关,故而出来作证。
温子昇见主仆二人不似作伪,他看了卫铉一眼,正容道:“看来河东公果真与她无关。可是这几天忽然风传河东公对元莒犁一见钟情,誓要迎娶回家。如今大半里市都在议论此事。”
“有毛病。”卫铉当天的直觉没有错,这一切都是奸诈的元莒犁搞出来的鬼。其目的是什么,卫铉猜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自己若是辟谣,反而会让事情闹大。
温子昇又道:“河东公,其仰慕者、上党冯氏家主嫡孙冯轩与河东公有杀父之仇,他已经放出风声,说要与河东公一决生死。”
“我什么身份、他冯轩又是什么身份?我与他一决生死,岂不是自甘堕落?”卫铉话音刚落,却想起对方是上党冯氏家主嫡孙,于是改口道:“如果冯轩非要送死,那我也可以成全他。”
公平决斗是存在的,并且时有发生,而游牧民族特别喜欢用这种方式解决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双方签下生死状,然后在公证人的见证下,就能一决生死了。
生死由命,官府也不追究胜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