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席,见得满地狼藉。
卢天罡眉头紧锁,目光直指主位上的韩昭。
乍一看,韩昭左拥右抱,淫靡无度,细一看,却见韩昭的衣裳尚且整齐,坐着半天不见有动静,再细一品,只见他神貌不凡,眉宇间异常冷峻,不知是在思量着何等大事。
这般小贼,也能有静心想事的时候?
不知如何来由,卢天罡竟莫名有些欣慰。
自家儿郎不争气,别家儿郎真窝心,饶是好色了一些,行事荒诞了一些,只要是肯沉下心来想事的,就不是愚蠢之徒。
“咳,冲云节度使卢天罡,拜见昭殿下。”
韩昭这方如梦初醒的抬头看了一眼,“来了,坐。”
卢天罡弯着腰拱着手,没有起身。
“老夫此来并非赴宴,只为代儿女,向殿下赔罪。”
“犬子无能,息女无德,日前于十香楼向殿下行以刀兵,实属老夫管教无方,愧对殿下,无以托词,只求殿下重重责罚。”
此言道重重责罚,重在责罚,而并非认领刺杀皇族的罪过。
韩昭听得清楚,也悟得明白。
心道是老马行舟也过海,这些个握着年岁的老官员在哪都是狐狸。
不过,不急。
相比起卢家,眼下韩昭更在意李珠姬的存在。
“罚是肯定要罚的,不是我小气,而是陛下很快就会到此,若由陛下追究,你卢家便是十八代祖宗一齐挖出来也讲不清了。”
卢天罡心头一颤,暗道了声果然。
天子,果然在东海。
长安,果然生了假天子。
果然,韩昭与天子,尚不知贼人已磨刀霍霍。
“谢殿下。”
“坐吧。”
“老夫另有一事,尚未查清虚实,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韩昭随手抄起身后的酒壶,抿了一口,目光渐也幽深。
其实道理很简单。
朱瑛把真假天子的事情告知这位卢大人了。
他要么明说,可见他对阿行天的忠心。
他要么直接亮刀,或者藏着不说,可见其心有异,届时再行刀将卢家满门抄斩,也就不必在乎杀害地方官的后果。
毕竟地方的一时混乱,好过被奸臣背后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