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光推开无昼江同生同死的幽暗,大浪已往屋舍旁逼近。那一袭白衣人,也一晃不见。
桑落用力拽走望枯:“水势漫上来了!莫要多看!快过来!”
望枯:“……好。”
她听话过去,却被突然跳到身后的人生拉硬拽,入他怀中。
一门之隔的屋内,晓拨雪也来了,二人四目落在望枯后头,神色大变。
斩秋剑既出,桑落也如猛虎跃来:“休忘尘——”
望枯并不意外,手握剑柄,休忘尘却搂着她后行几步,跌入江上。
休忘尘在下垫背,望枯并无异样。
无昼江水涨得凶猛,还有窜天之势。流年书屋也在逐步下行,本该早就落地了,可预料到的灭顶水灾并未很快降临。
休忘尘闷声笑:“望枯,你适才是在等我?”
“不是。”望枯既被捆来,则安之。她若问,休忘尘必定知无不言:“休宗主,舍竹帝君当真不存在么?”
休忘尘斤两必争:“你扯谎。”
望枯:“我是在等休宗主,休宗主先前也说过,无论我何时想杀你了,都会随时奉陪,却逃了这么些天,又是为何?”
休忘尘:“你不是知道么?四处借命去了。”
望枯:“找上劫峰前宗主借的?”
休忘尘还是模棱两可:“不止。”
望枯:“……”
休忘尘又笑三两声,也可算让他抱够了。这才让适才缓慢的时辰拨为寻常,望枯也跟着他落在水面之上,裙裾、衣袍各被骇浪鞭打,无舟也对坐。
休忘尘两眼含情:“我这身新衣如何?”
方才原是望枯看花眼了,他今日并未着白衣,颜色却为一品红,发冠也镶有一枚珊瑚珠,长发用红带挽着。
好似是他在沉醉归去时,误入了谁家新人嫁娶的喜道,一扯红绸,换了身新衣。
顺道,也劫了新郎官的彩头,风光无限。
如此惹眼的红,却能隐没在天光下。
稀奇。
望枯:“我不想说废话,休宗主既然找上门来了,就不必避而不谈。”
“哪里是避而不谈?望枯对我怨气这么深,定是只想大打出手,我若不施点伎俩,便连最后一句都说不了了。”休忘尘笑意更浓,“我为人张扬,却素来不喜红色,许是太过争强好胜,只想旁人的打量,能全心全意落在我的身上,而不会分给旁物一分一毫。”
他再次抬起眼,好似又呷了一口酒,醉个彻底。
喜欢,也藏在朦胧里。
他又道:“而今为何想换一身了,大抵是想到了些许过往,譬如曾有一回,你曾坐在流年书屋旁,着一身红衣,煞是好看。”
望枯:“……休宗主究竟想说什么?”
休忘尘:“想说,若是望枯就此忘了我,好生可惜。”
望枯不语。
无论可不可惜,都必有那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