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的双眼空洞且无神,灰蒙蒙的感觉。
她看不见。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抬起手朝阿黎身上摸索去。
阿黎在看到她样貌的一瞬间有些惊讶,却未觉得可怕,再见到老妪朝自己伸出手来,她用了咬了咬唇,问老妪道:“阿奶,我不认识你,你认识我?”
老妪没有说话。
阿黎默了默,又问:“阿奶,我……能不能求你帮我一个忙?”
但看着老妪灰蒙蒙的眼睛时,她却又摇了摇头,改口道:“我没有忙需要阿奶帮。”
老妪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摸到阿黎的衣襟,用颤抖的双手巴扯着,而后将手里的那只银铃铛塞了进去。
阿黎不明所以,只能问她道:“阿奶,你干啥子给我放这个铃铛?”
老妪依旧不言不语,她把手抬得更高,似乎想要摸摸阿黎的脸,然而她太年迈,背已经完全佝偻,哪怕她努力地抬起了双手,也依然够不到被吊挂着的阿黎的脸。
阿黎虽是不识她,但她这会儿却努力地将自己的头低下来,好让老妪能够碰到。
这是族里第一个愿意靠近她不厌恶她甚至还愿意碰一碰她的人。
阿黎高兴得想哭。
她想,至少还是有一个人不将她当成野种当成罪人而愿意接触她的,哪怕这个人可能是老糊涂了。
老妪努力抬起的双手终于碰到了阿黎努力低下的脸。
虽是仅仅是指尖碰到了而已。
雨水不断地落在老妪眼睛里,淌在她的脸上,这一瞬间,阿黎竟有一种她在哭的感觉。
老妪没有擦掉自己脸上的雨水,她收回手后将方才掀到背上斗笠重新戴好,转了身,如方才一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开。
巫即见她走得实在太过艰难,终是走上前去,搀住了她。
这一回,老妪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老妪头也不回地离开。
巫即皱眉看了阿黎一小会儿,抚着老妪离开了。
雨愈下愈大。
*
梅良觉得,这苗疆的冬天根本就不像冬天,而像是春天。
他从来没有见过谁个地方的冬天雨水像春天一样多。
不,是比春天还要多。
这雨总是说下就下,且一下就是一连好几日,断断续续,忽大忽小,却总是一下就下好几个时辰。
就像不讲道理的女人似的,说哭就哭,一哭还不会停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