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株养在深闺的花,随意一阵风雨便能摧残,即使没有阳光和雨露,她也能活得好好的。从前,他没能如她祖父期待的那样庇佑她,今后,他也没有那个资格。
他抱着狸奴送她到马车上,突然开口:“有一件事,墨姑娘可能有所误会。”
男子温文尔雅地立在那里,屋檐下的灯笼落在他脸上,将他的眉梢眼角染上一层暖意:“上元节乃先妣的忌日,每一年的灯会,在下都是在灵堂度过,所以,令墨姑娘挂念了这么多年的,大约另有其人。”
他的这句话,令宋然屏住了呼吸。
良久,她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气息有些凌乱,就连适才在太子面前,都不见她如此失措。
“可我赠予他的手帕,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萧砚茫然片刻,想起那枚包着玉佩的手帕,眉间一跳,只听耳畔传来她的解释:“当初你与少垣出门郊游,少垣贪玩伤了手,你以那枚手帕替他包扎,你忘了吗?”
听她这般说起,他是有一些印象,但是毕竟时日长久,他的记忆已经模糊。
萧砚有一些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道:“时隔太久,我也记不清了。”
她有些失神,喃喃道:“那位哥哥与你应当都是周世伯的门生,本应在他手上的手帕既会到你的手上,你与他必然是认识的,能否请你……”
她说到这里突然止住,原本满怀期待的眸子,很快黯淡下去。
她的睫毛低垂,下定决心一般,道:“罢了。”
十多年过去了,算一算年纪,对方应当早已娶妻生子。即便她真的打听出来他是谁,又有什么意义?
原本,她对他的执念便有一些可笑,不过是一面之缘,她又何必非要从这茫茫人世中找到他?
找到他,又能如何呢?
她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去了一块。
正有些伤感,怀中突然一重,她垂目,见本在萧砚怀中的胖猫睁着琉璃一样的眼睛望着自己:“喵。”拿头蹭了蹭她的手,又道,“喵。”
她神色缓下来,道:“小狸奴是在安慰我吗?”在它身上撸了几把,道,“你想跟我走,萧大人可不答应,跟着我,也没有鱼给你吃。”
它却在她膝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宋然抬起眼睛望向萧砚,只见他挑起一边眉毛,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既然心不在此,那便跟墨姑娘走吧。”
回家的马车内,宋然手轻轻为那猫儿顺着毛,神色寂静下去。
她怕是要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了。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撩起车帘查看外面情况,却见一名锦衣青年将萧府的仆人赶下马车,自己坐在赶车的位子上,对她道:“宋姑娘,得罪了。”
她的眼一沉,质问他意欲作甚,对方赶着车往前走,只道:“大人有请。”
他口中的大人,她自然知道是谁。也只有他,行事才会如此粗暴。
她的手指缓缓在袖中握了起来。
正是晚膳的时辰,街头的食肆嘈杂热闹,沈寒溪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张桌子前,抬眼看向她,神色有些不善:“还不过来。”
她到他面前坐下,听他懒懒地向伙计要了几样小食,转向自己:“想吃什么?”
“馄饨吧。”等饭期间,忍不住问道,“大人是不是一直都派人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