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乙的面色凝重,既没否定也没肯定,只说暂且无妨,他尽力而为就是了。
这最后一句话,两个嬷嬷倒是听明白了,再明白不过,安美人这胎出了事了。
两人顿时慌张无比,诸事不顾,一溜小跑云仁寿殿汇报情况去了。
方太乙开了药方子,自提着药箱子离开。
明月送他出去,怀着一腔心事走进来,刚走进来,还未及坐下,便听外面有人说话,马宝来尖高的嗓音,慧妃娘娘来了。
明月只得又转出去,笑着迎候。
程先倒也是一脸凝重,没顾得上寒暄,便拉着明月的手急问道:“出了何事,为何看见太医院的太医来过?”
明月收了脸上的笑,将安素肚子疼的话说了一遍。
程先的眼圈子红了红,迈步进去,未见安素的面,泪先掉下来,叫了一声妹妹,坐在榻边便哭了起来。
安素慢慢从榻上爬起来,心底里暗自发笑。
这后宫,发演戏的不止她一个。
每个人都会演,都演的真真的,看不出有多虚伪。
“姐姐,休要听她们胡说,不过请的平安脉,况太医也说了,无妨,有他这话,料也无妨不是。”安素拉起帐幔,对程先笑道。
“如此甚好,才听明月说,可不要唬死人。”程先收起泪,露出笑容,却又伸手抚了一把安素的小脸,心疼的语气:“瞧瞧你这张脸,总是白的没血色儿,敢是给你送的补气汤都白喝了,总不见点成效。”
“想喝你做的燕窝盏,补气汤有什么好喝的,淡汤寡味,不如燕窝盏甜。”安素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笑道。
这一刻,不管是做戏还是真心,安素突然想把她当成朋友。
程先与她的起点不同,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皇上虽然不是天天去筑香院,这两三个月,不过那么三五趟,可她在宫中总算是有个亲姑姑照应,总算有些亲情不孤单。
安素羡慕她的那份亲情。
程先伸手抚着她的青丝,语气有些悲怆:“安素,倘若你真能诞下一男半女,却也是你的福分,我们这起人,也只有羡慕的份。”
安素轻轻嗯一声,感觉着她肩头的热度,心中有些颓废起来。
她愿意相信程先说的是真心话,一个处于高位的人,通常不会跟不如自己的人斗气,通常有的都是对处于低位的人的同情。
这时候的同情是真心的,可当那个处于低位的人,一旦有一天能与她平起平坐,甚至爬的比她还高,那时候能激发的嫉妒之心却也是非常的可怕。
安素不愿看着那一天的到来,这一点上,她倒是感激皇帝慎的,没有因为喜爱她,就迫不及待的封她为妃,给了她尚可以有些自由和自在的空气和氛围。
程先抚着她的手慢下来,脸色愈加沉寂,双眸失去晶亮的光彩,嘴唇蠕动了几下,又紧紧抿起,再蠕动几下,终于吐出几个字:
“安素,你,你——,要处处小心,就算无事,也每天叫方太乙过来诊个平安脉罢。”
安素慢慢抬起头,脸上生无可恋的神情有些收敛,秀气的双眸紧盯着那张绝美的脸。
程先轻轻咳嗽了一声,咧了咧嘴,耸肩:“你瞧我,净是瞎担心,太后遣了这许多人陪着,皇上又天天过来,能有什么事需要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