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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琅仰天长叹,非常憋屈且无奈地道:“我之所以能当上这二当家也只是因为梅海看我行商有天分,给我一个二当家的头衔往长安一扔,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能安安稳稳地待在长安,谁知道他居然死了!”
说到此处,陈琅是异常憋愤,颇有指指点点的意思。
他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整个人疲软地躺在榻上,虽说非常的没有任何气质可言,但是他和枕清特别熟,自然没有任何顾忌,只是歪了歪脑袋,跟骂蠢猪一般。
“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敢往陇右走,陇右是符生枝的地盘,他这不是纯纯找死么!搞得我这般的难做人,他手底下有那么多人,还有妻儿老小,总得吃饭吧,所以我就被迫上来了,赶鸭子上架,死马当活马医呢。”
枕清点了点头,指了指他,又收回动作,挑眉道:“所以你是傀儡喽?”
“这倒也不是,是我在管,但是我又不清楚这底下的账目到底是怎么样的,即使他们拿一本假的上来,我都发觉不了。”陈琅颇为无奈,“所以我说要分你,并非是开玩笑。”
之前答应得那么爽快,旁人或许会觉得陈琅蠢笨,把利益拱手相让,可只有这时的枕清才明白,这是陈琅开得太开了,只不过如果真的这般做,他底下的那些人大抵是不会同意的。
肉么,谁都不会嫌多。
陈琅笑着又道:“你也别怕,经过我这么几天的折腾,他们也不敢太放肆,起码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太放肆。”
枕清揶揄道:“好大的威风啊。”
陈琅又是嘚瑟一笑,嘴巴咕咕哝哝说了一些其他的话,最后恰似说累了,安静地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了。
连日来的奔波,见到枕清的时候,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终于可以放下任何警惕,安稳入睡。
枕清待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才站起身,极轻地关上了房门。
小厮迟迟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门外,见枕清走了出来,目光生疏又胆怯地望着她,好像是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枕清略显迟钝。
她好像明白为何他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大抵是陈琅在她与旁人面前大相径庭。
小厮没有忘记今天的陈琅,活像是只看得见血的阎王,提着刀就往旁人的脖子上挥舞。起初以为陈琅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清贵公子哥,没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来河东的第一日,就把手底下的人都召集了过来,那些人拿出十足十的恭维语气道:“二当家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
陈琅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浮着的茶叶:“是挺该死的。”
众人神色一变,纷纷猜出这位是脾气怪异的公子哥,原以为一番巡查后就会离开此地,没想到他显露出自己的铁血手段。
他叫人呈上这几年河东盐池盈利的账本,那些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后手,拿了一个虚假的账目递给陈琅,陈琅只是随后翻开几页,随后重重地把账本摔在为首那人的脸上。
陈琅端正漂亮的五官颇为精致,在这一群形形色色的年长者面前,更显得异常瑰丽,墨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屋内动了动,陈琅望着这群人,旋即笑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在河东盐极有声望,就连梅海在此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面上浮起怒意,听到笑声更是怒不可遏,他正欲大发雷霆,而陈琅身边的人往前迈了一步,腰间的利刃当即晃瞎了旁人的眼,满堂众人皆是鸦雀无声。
原来不是个废物蛋子,而是来磨他们的夺命鬼。
为首的人见状,面容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微微伏低身子,道:“二当家这是何意?”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么?你们当真以为我是天高皇帝远,什么事情都不清楚么?世人皆传梅海是一等一的奸商,我看诸位比起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管当初梅海对你们是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河东盐池落在我手里,我就要看到真正的账本,倘若再敢拿假账诓骗于我。”陈琅冷笑道,“那么,都宰了。”
为首的那人逐渐犯了难,正想说点什么,陈琅的白刃便已经刺进了对方的喉咙,满堂的人心中大骇,面色煞白,噤若寒蝉地跪倒一片。
他看到一群贪生怕死的人,嗬嗬地笑了起来,犹如一个疯子,他笑对众人道:“我虽然久居长安,但不代表我是什么都不懂的田舍汉,倘若你们再敢欺上瞒下,我要你们提头来见!”[1]
原以为这件事只是发生在第一天,可没想到陈琅脾气一日比一日盛,听到手底下有人不按时付工钱,每每从中与陈琅作对,而且提起了早已被人搅毁的花阁与教坊,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要重新修建,不料这一句触及了陈琅的逆鳞。
“重新修建?把你送进去吗?”陈琅重复了一遍,那人见状不对,气氛诡谲得厉害,随即后怕地摇头,可陈琅早就没了好脾气,并没有让那人有机会开口说话,而是提起剑把那人抹了脖子,干脆又利落。
眼见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了下去,所有人又惊又怕,却也不敢如鸟兽作散。
陈琅恰似要杀红了眼,身上都染了鲜艳滚烫的血,还要继续动作时,手下急眼了,低声提醒还要见枕清后,陈琅才回过神来,堪堪停住了动作,可满身的血腥味怎么也散不下去。
当即沐浴焚香。
而陈琅的这份立威,真的是立到旁人的心底里去,以后谁还敢再陈琅面前放肆?
但又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真是不要命了,这位二当家就是从教坊中出来的,怎么可能还会让这些事情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