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父亲身旁时,他也看了一眼,似乎愣了一下。
太傅立刻醒过来,拍着他叫:“快,青松,给我拿些纸、拿笔来!”
长孙公子也毫不滞涩,动作利落地开了匣子取笔墨,熟练地在父亲身旁磨起墨来。
薛成琰多看了几眼,他练过磨墨的功夫,很快看出长孙公子磨墨也是有深厚功底的。他开了笔,拿起来低头道:“父亲请说。”
长孙太傅眯着眼,很快念了一道习题出来,叫他速速写下。
这位公子的字也十分好看,不输他们曾见过的那些大家,且下笔有轻有重,谋篇布局疏密有致,笔力了得。
父子俩对着看了看书上的解法,凑在一起不过略想了片刻,便立刻解了出来:“有了、有了,就是这样!”
长孙太傅兴奋得直拍大腿,拍着儿子大叫:“快快,再写一题!”
两人一边写、一边算,《九章算术》唰唰往后翻去,一眨眼就做了几大沓纸!
长孙青燕也在一边看愣了,她也精通算学,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含金量,他们写一张她看一张,眼睛越瞪越大。
最后,她甚至大叫了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扭头看着父亲:“父亲,我解了!我解出来了?!”
父女三人几乎要激动得哭出来,纸被手抖的长孙太傅撒得满地都是。
姜琮月一直静静坐着,看他们沉迷解题的模样,亦觉得很感慨。
终于把这章节翻到了最后一页,长孙太傅捏着书页,竟然一下子没忍住,长泣出声。
“奇书啊,奇书啊。此等奇书,怎么就在历史中埋没了那么多年呢?怎么会这样呢?”
他掩面嚎啕,又不怕泪水沾湿了书,匆忙拿起袖子擦脸,并离书远了些,推给一对儿女。
年逾耳顺的太傅抹着满脸的泪,哭泣得如同稚子,他是真的为这埋没了多年的学问可惜。
“太傅,如今这书终于重见天日,能得蒙您的赏识,这就是它的命数。”姜琮月终于开口,缓缓说,“历史上总有些古迹,是埋没许久才被后人发掘的;亦有许多能人轶事,是身死魂销数百千年才被人得知。”
“也许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并未能得到重待,可这未尝不是在等候有缘人呢?”
姜琮月语气缓缓,说得太傅渐渐愣愣抬头。
“太傅,您就是它的有缘人。”
长孙太傅久久怔怔地看着她。
长孙太傅激动了。
他浑身都颤抖起来,自从龙渊殿大火之后,他再未有过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刻。此刻,他明确能感受到又一阵生命力在自己已经苍老的体内复苏,要如火一般燃遍这残躯。
“好,好……”他喃喃道,双眼苍老却仍然坚定,透出一种被知识洗刷出的清亮。
“姜小姐能信任老夫,把这书给老夫一观,是老夫今生幸事。从此姜小姐便于老夫有恩,于大周有恩,老夫人在书在,书不存,人亦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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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颤巍巍,甚至拱手向姜琮月行了个读书人向传道授业解惑者的大礼。
“老夫,定然不辱使命!”
姜琮月扶了他一把:“太傅言重了,能将这书传承下去,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再说,我老家还有许多这样的书,等我回去开了阁楼一一抄录出来,将来还有的是地方需要太傅行个方便呢。”
长孙太傅愣了:“还、还有?”
姜琮月笃定地点点头。
这下长孙太傅泪都不顾擦了,激动得恨不得上蹿下跳,差点就要叫家丁套马来立刻带他去南安府,去找那一屋子藏书,好好保护起来。
“对了,对了,姜小姐,你那舅舅,可能告诉我名讳?”长孙太傅激动了半天才被子女按下来,终于还是没忘这回事,小心翼翼地试问道。
姜琮月愣了下,听见他说:“虽然令舅不幸葬身赶考途中,可他的藏书对我大周有如此莫大之功劳,若将籍贯、名姓报上来,未尝不可为他追封……若是还能寻到尸骨,再好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