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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数条线中望不见自己的眼睛。
清晰的重现好像可以避开了眼睛,只让她窥见镜中微微泛红的嘴唇。有些发干,在浴室待太久了。林心予抿了下唇,她的五官、甚至每一处躯体的控制权好像都分散开来——嘴唇是自己的,舌却不是。
身体在对并非自己存在的入侵做出本能的抗拒、和无能为力的自保。
她好像心甘情愿被献祭。
成为鬼的战利品。
但“她”的动作却不带任何旖旎心思,似乎只是顺其意而为,林心予瞥见镜中手有抬起的迹象。她抬手,隔着玻璃再一次与对方的指腹触碰。
更深的体温将它染上热意。
此时这热意仍未散去,手指往下触碰到的温度依旧是冷的。她对自己的身体足够了解,冰冷却并不僵硬,不同于传说中所描写的冷硬,而仿若是一片能够蔓延的濡湿,侵染过每一寸。
沾有活人体温的。
“她”似乎想要抽回手去,林心予察觉的自己的手在往后使力。她们总是如此,一方的心意不能够立即传达到另一方,只能凭借着肢体语言来猜测心思。
林心予微微倾身,将它抓得更紧。
她好像也听到镜中的一声喘息。
鬼也会呼吸吗?
如果会的话,那么方才的所有,都应当同步才是。
镜中人没有挣扎,而是静了片刻,指腹轻轻磨着手背。
热意在一点点褪下去。
她方才也净了手,水珠从二人掌心相贴的部分缓缓淌下,略有些痒,林心予这回也想松手了。
她触碰到镜子的冰冷。
下一瞬,手中所有的热度都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好像只是在触碰一面镜子。
身体在那一瞬间多了重量,思绪有短暂的昏沉,她不由得伸手扶住了洗漱台的边缘,以免让自己摔倒。
磕在冷硬的台面……会很痛吧?
思绪跑到漫无边际的地方,又是几道水珠滑过镜面,滴到池子里。
发尾的水珠滑过锁骨。
一路下坠。
冷意刹那间蔓延而过,林心予打了个寒战。
却又有暖风缓缓吹过,淋浴的水温被调高了些。
她好像受另一人控制似的,又在热水下过了一遍。
这会儿倒是不冷了。
林心予披着浴巾擦干水,穿着夏末轻薄的睡裙,茉莉香气都□□发帽裹在头顶,像是要以此留住什么。
身体乳也是茉莉味的。
奶白色的膏体在皮肤上晕开,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她此时已经离开了镜子能够映射的所有范围,一举一动都真真切切地传达给第二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