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心予还穿着短袖,没坐一会儿便有些发冷,这时车厢里人不多,可往哪儿挪温度都差不多,只好强撑着。
顾无觅从镜中伸出手,搭在了林心予肩上。
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寒意透过夏季轻薄的衣料传至骨髓,林心予另一只手覆上去,穿过现世并不能触碰到的魂魄,似乎正与某人毫无间隙地肢体相触。
爱上自我是人类的本能。
哪怕这个自我伪善、弱小,自卑从名为自爱的淤泥中生长而出。
但她竟有些动摇了。
透过并不可见的空气,她似乎与人目光交汇,心有灵犀似的,她们都没有移开目光。
兽类被眼神长久注视会被激怒,会暴起攻击,最后啖其肉、饮其血。
人却会自爱。
视线好像有一瞬的模糊,一片难以被察觉的冰凉触碰到了眼睛,林心予抬手捉住她的手,并不在公共场合高声说话,低语像是哄慰:“别闹。”
尽管此时顾无觅并不在她的身体里,林心予知晓她从对面的镜子穿梭到了自己身后的镜子,这个视角本该背对着看不见彼此。可林心予微微侧过身,余光能瞥见那双熟悉的眼睛。
是自己的,却又带着并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透过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却并非自己。
如果这是梦,请让她的停留再久一点。
可如果这是现实,恶鬼迟早会露出獠牙。
她会吞噬、强取,取代曾经的主人,继承她拥有过的所有。
然后披上人皮,将旧的意识永远埋葬。
她移开眼,嗓音淡淡:“到站了,请下车吧。”
走出地铁站,潮湿黏腻的热风便裹挟而来,趁着这时顾无觅回归身体,恰好与她叙说方才尚若水那串“朱砂”的问题。
“你是说,你刚才身处副位,却感受到意识模糊的晕眩?”听着,林心予不由得微微蹙眉。
“正是,这种情况从前从未出现过,”顾无觅补充道,“再者,刚在我在主位时也有一段时间无法唤醒你。”
“但照理说,共用同一具身体的两缕意识的感官应当是相通的?”林心予冷静地道,“我懂你意思了。”
“嗯嗯,”顾无觅说,“从前都是你做主位,你在副位的时间不太久,所以没察觉力量的流失也还算正常。我比较熟一点,尚若水将珠串塞给你的时候,力量很明显地便顺着法阵流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