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谢庭连声答应。
等谢颜的身影离开之后,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将房门重新关上。
书房里的灯光昏暗闪烁,宽大的屏风后走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人走到书架旁,拿起那盏烛台,笑道:“想不到谢县令私下竟会被女儿这般说教?”
“若不是宴度支不请自来,下官也不用这般警惕。”谢庭冷哼一声,坐到桌前,对于宴徐行的嘲讽,他根本不买账。
烛光在宴徐行的手中点燃,照亮了这个原本昏暗的书房,宴徐行拿着烛台,慢步走到谢庭的对面坐下,“事出突然,还请谢县令恕罪。”
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那态度相当随意。
“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谢庭道:“下官记得与宴度支约定的时间还未到,宴度支不忙着治理江陵,跑到安陆来做甚?”
不但来了,还突然出现在他的书房中,他差点儿以为是有人来刺杀了。
“关于当初约定的事,宴某恐怕要食言了。”宴徐行同样没在意谢庭的不满。
“此话怎讲?”谢庭抬头看他,肃声道:“下官离开江陵便说了,这门婚事下官可以并不反对,但是也要给阿颜时间想想,下官以为宴度支已经明白下官话里的意思。”
在“下定”一事之后,谢庭给宴徐行留下了一封信,希望他能给自己选择的机会,也给谢颜思考的时间。
只要半年后后,谢颜还是愿意,那他便会同意这门婚事,如今才半个月,宴徐行便要食言?
他私心里觉得是因为谢颜和宴徐行走的太近,被他的巧言令色欺骗了的缘故,只要两人分开久了,谢颜便能想明白。
“谢县令何必动怒?本使确实答应了你,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已经容不得你考虑太多了。”宴徐行不慌不忙地回答,悠闲自在地翻了翻火盆里的炭。
“什么意思?”谢庭蹙了蹙眉。
“圣上下了调令,本使不日便要回京了。”宴徐行顿了顿,见谢庭面色无异,挑了挑眉道:“谢县令就不问问京中出了什么事?“
谢庭沉声道:“下官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上京太远,下官顾不到。”
”呵呵。”宴徐行眼底闪过一丝蔑笑,“确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霍将军负伤回京罢了。”
“霍将军回京了?”谢庭猛地站了起来,“霍将军骁勇善战,怎会负伤回京?”
宴徐行对谢庭这么大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在谢庭年轻的时候,和霍将军便是忘年之交。
而且霍将军作为大仁最大的一面盾牌,他负伤回京牵扯到的事不可谓不大。
“前不久,西夏国突然发难,集结十万大军突袭我朝边境,霍将军率军迎敌两个月余,总算将他们挡在边境。”宴徐行语调平和,“可是谁能想到之后西夏皇太子带兵亲征,设下埋伏,霍将军不慎中计,差点殒命边境。”
“怎么可能?”谢庭震惊不已,“那霍将军伤的可重?”
“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元气大伤。”宴徐行直言道:“朝中有大臣因此事对其发难,要求他交出兵权,并自请谢罪。”
“荒唐!”谢庭勃然变色,“胜败乃兵家常事,霍将军守卫边塞二十多年,岂能因为这件小事便要谢罪?这些人简直是肆无忌惮!”
“这些都不重要。”宴徐行慢悠悠道:“霍将军有没有罪另说,但他负伤乃是事实,他唯一的子嗣霍小将军年纪尚轻,兵权交给他不足以服众,现在朝廷的人都在看着呢。”
都在看着霍将军那三十万大军的兵权花落谁家?只要这三十万大军有了着落,那胜利的天平便会朝谁倾斜。
“如今内忧外患,你们竟然还想着争权夺势,当真是我大仁的悲哀。”谢庭面露讥讽。
圣上这个时候召宴徐行回去,不也是为了抢夺下霍将军手中的权利吗?
霍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仅因一次失误,便被逼迫至此,所有人都不在意他的生死,只在意他的倒下会让谁得利。
宴徐行不置可否,“谢县令一心为民,自然看不起它,但权力这个东西,只有到了自己的手中才会觉得稳妥。”
宴徐行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霍将军劳苦功高不假,可他手中的权力也确实让人眼馋。
三十万兵马啊,几乎是本朝一半的兵权,无论是太后还是圣上都不会轻易放过。
想必霍将军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以他如今的能力是保不住的,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拖着重伤回京。
“那此事与我何干?”谢庭冷静了片刻,问道,或者说这件事与他女儿有什么关系?
“与如今的谢县令自然没多大干系,但是与令嫒的关系有些大。”宴徐行正了正脸色,眉眼中划过一丝坚定,“此次回京,恐怕再也不会回江陵,所以我要带阿颜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