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份决心和魄力是好事。但是我也得提醒你,离了海岸,百里海就像忽然变了脸似的,危机四伏。据实而言,桫罗的舰队建立以来,每年损失的船舶不下于十几艘。周边的渔民更是明白海洋的凶险,每次捕鱼也只是贴着海岸边,并未敢向里深入,但这次我们所要前往的可能是东海中心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有什么东西存在,我们一无所知。大武先前也有派过舰队。几年的时间,连尸骨都未找到。唯一回来的人一个化为了妖怪,还有一个直接被撕成了两半,生不如死,先生可下定决心?”
樊昊转过身看向街边,似乎不愿多说。年轻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天边,黄昏逐渐褪去,夜色渐渐上涌,两颗星辰,缓缓浮现。
“樊大人,我虽是邻国的儿郎,但也是这块大陆的一份子。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心,并不是说说而已。所以恳请大人开恩,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年轻人拱手弯腰,向着樊昊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
“贤文,大人,叫我贤文就好。”
“好,贤文。”樊昊点点头,“你不远万里到此,我们相遇,算是场缘分,就这么定了。我们天启兵部雇佣先生为向导,我们不日就要出海。这次远航路途遥远。前往的乃是东海腹地,军中最重保密,出航前就请你先在驿馆暂住,这些事不要和人说起我就不用介绍了。身边的这位是兵部副统领张钰。这一位是我的下手李保暖另外还有一人是我的副手参谋傅木澄。他有要事还未前来,后面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和他商议便成。”
“谢樊统领。”贤文跪拜下去,眼角满是兴奋。
“从今日起,就是同袍了。樊昊一笑,此次出海,我还得坐镇兵部,以后和船上的兄弟们互相照应。”
贤文下楼去了,楼上只剩下樊昊和张钰以及李宝暖。当然,李宝暖也很识趣,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去。樊昊站在栏杆边,看着贤文缓步走在前往驿站的路上。
“哎……是个很神秘的人啊……”樊昊低声说。
“樊统领怀疑此人?”
“不不,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是怀疑他,只是看见他的眼睛,总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是先前像那橙色瞳孔一样的诡异吗?”
“说不太清楚。你也听到了,这次前往东海,他也带着自己的目的。听他说,好像是为了造福人民。但从他的眼睛里,我却又看不出些许的情感波动。我觉得他像是假的,或者目的并非常复杂。可是他展现出来的气质,却又十分的……单纯……你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那盏腰灯了吗?”
“嗯,虽然是白天,但仍然可以看到上面覆盖着淡淡的荧光,在大武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像是释放某种秘术的媒介道具。”
“如果是这样,难道他还会释放秘术?”说完上句,张钰立刻又自言自语的接着说道。
“不清楚,但他手上功夫一定不错,你注意到他的虎口了吗?上面磨下了厚厚的刀茧。这得练多少刀,吃了多少苦,才能够有这样的痕迹?”
张钰没有说话,刚刚他也看到了,但是并未想的这么多。
“这趟的东海之行啊,想必一定会有很多的故事发生。张钰,这一趟的东海之行,你全权接管,船上一切事务听从你的调度。”樊昊说着,将怀中的一块虎形兵符交到了张钰的手上。张钰一眼便认出这是兵部的特制虎符。
有了这枚虎符,见符如见樊昊,船上所有人都得听从于持有者的号令。接过虎符的张钰,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趟,我让陈琉、李宝暖做你的副手。东海不比寻常,说不定像先前血妖那样恐怖的生物都是成堆出现的。此去路途遥远,九死一生,你定要小心谨慎,以安全为主。”樊昊将手搭在张钰的肩上。将极其重要的任务交于后者,似乎只有在他的手上才能够让樊昊放心。
“这趟东海之行若是能够平安归来,想必天罗的事情应该已经到了尾声。归来之后,不消数月,我应该便要返回北荒,欠你的人情也就还清了。到时候,在我出发之前,我们俩定要好好地喝上几杯。”张钰面带微笑,回忆起二人最初相见时的情景,感慨地说。
“是啊,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樊昊一辈子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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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水港虽然比不上桫罗的港口,但也是难得的深水良港,水色深碧,像是一大块良玉。主码头。可以容纳十几条海船同时卸货。以往总有成百上千的小伙子在码头上奔来奔去,但是今天码头上人丁罕见的奚落,风平浪静,齐水面上,天阔云低。码头周边的道路已经被兵部封锁,这段时间倒是不用担心有什么平民百姓误闯进来。远远看去,齐水面上微风阵阵。在码头的尽头,挂着一面白旗。说明今日无风,是出海的好日子。靠在码头边上的只有一条船,一条狭长的大船,三桅十六面帆。仿佛一柄修长的刀,横立水面之上。
“是艘好船啊!”陈琉蹲在岸边。嘴里叼根草茎,东瞅瞅,西瞅瞅。在他的身边,李宝暖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军士们,大车小车往船上运东西。
“怎么见得这是一艘好船?”蹲在他旁边的人好奇发问。本来贤文只是想要做个捧哏。他以为陈琉常年混迹水上,对船有着独到的见解,想要吹吹牛,特意给他搭了个台阶,让他可以将话头接下去。可谁知,陈琉压根对舰船一窍不通,刚才的言语,也只是看这艘船大的出奇而发出的感慨。
“这还不好辩别?你看这船多大,这板多厚,这船身多长?没听过一句古话嘛,越大越长,用料越多,就越厚实,越耐造。”陈琉站起身,胡编乱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