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自己的冲力以及角度问题,绳子直接在空中开始了不断的摇晃。而与此同时,陈流也在空中扭动身体,不断想要加大绳子摆动的幅度,越来越靠近怪蛇的影子。那东西距离他只剩一丈远了,他一刀削掉所有皮囊的捆绳,双臂用尽全力把肩上八只皮囊全部掷出,每个皮囊都在倾泻火油,一共八十斤火油,空中一场降的火油雨淋满那东西的身体。另外,在这八个皮囊即将触碰到怪蛇身体的瞬间,陈琉连忙扣动连弩的扳机,咻咻的破空声里,皮囊尽数炸开,里面的火油可谓是一滴不剩。
似乎预感到了不安,怪蛇的扭动更加强大,他再也不顾身体上所被水流刺钻的痛苦,倾尽一切力量不断摇晃。不得已下,张钰只能再次涌起两道水柱,竭尽全力的去压制他的动作。
“去死吧,蠢货。”陈琉狂喜的吼叫,掷出火把。一点火星落在那东西身上,瞬间兴起燎原之势。与此同时,为了防止火焰受到影响,张钰默契的撤掉了所有的水龙卷。火油是山里石脉中采集的一种黑色液体,粘稠如浆,烧起来远比灯油猛烈,落水都不会熄灭,素来禁止民间使用,而都用在军中的火攻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东西浑身都被火焰笼罩,它疯狂的扭动,就像是一条通天彻地的火龙,光芒耀眼,把海雾都刺穿。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目睹这一幕,谁都能想象他的剧痛,就像把一条蛇扔到了烧红的烙铁上。这条怪蛇被灼烧着,皮肤的裂缝中渗出清澈如水的汁,那汁水遇到火燃烧的就像火油般猛烈,那是被高温炼出的它的油。烈火中,那些黑色的瘤状物裂开,他的数百只眼睛像失控般狂乱的开合,黑色的眼珠足有盘子大小,没有目的的滚动。每只眼睛都是单独的,而非一双双,但若是把这只眼睛和另外一只眼睛一起看,则又是一种表情,就像是数不清的人脸,遍布他的身体,有的狂笑,有的愤怒,有的黯然神伤,有的悲戚莫名,好似一个恶魔在临死之前向世人展示众生的悲欢,疯狂的嘲笑着。只有最深的噩梦中,才会出现这种禁忌的东西。原本以为这家伙受到火焰的灼烧会很快失去生命力或被迫潜入水底,但所有人都想错了,这怪蛇忽然再次直立起来,高高昂起身躯,这是他进攻的前兆,他没有沉下水去,而是准备发起进攻。而这一次的目标,很显然不是张钰,而是在一旁观战的陈琉和贤文等人。
燃烧着的蛇躯重重砸在了甲板中央,碎井号发出一声,犹如哀嚎的一响。这次的撞击之猛烈前所未有,连坚硬的龙骨也被震动了。怪蛇再次直立起来,数百只怪眼一眨一眨,甲板上被他抽打过的地方留下焦黑的痕迹,火苗摇曳。再来几次的话,谁也不知这船受不受得住。张钰和贤文的神色都变了。
不行,看来只有把它斩断!张钰心想但现在的问题是,经过前面长时间的对抗,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消耗,无法发动像浮华那样大范围高杀伤的术法若是使用金属进行斩击,光是靠船上所留的兵器,也并不太够。
就在他不断思索时,下方的贤文动了他猛地扯下腰间的腰灯,整个腰灯散发着淡淡的幽光,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悲苦之感。
随着贤文的动作,那盏妖灯竟然无风自动,缓缓地向着空中漂浮。他就这样静悄悄的随着气流上下浮动,划着优美的曲线,像一名来自异域的少女,跳着动人的舞步,朝大蛇缓缓走去。说来也是奇怪,这怪蛇在感应到妖灯之后,竟恍惚间停下了动作。整个身躯开始向后移动,面对在他面前连一只眼睛大小都比不上的腰灯,它竟然胆怯了!
耀灯并未停止移动,它仍然静悄悄地向怪蛇走去。但在这无声的寂静中,却给人有种毁灭天地的感受弦纹在下方静静地看着。在他跳动的眼神中。那盏妖灯终于停了下来,在距离怪蛇不足一丈的地方,它的光芒瞬间变得亮眼了许多。与此同时,在空中,它的光华散播,微光流动,汇集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柄若隐若现的大刀。那柄大刀和他小小的身躯并不相符,光是刀身的长度就已经有半个桅杆那么长,紧接着那柄大刀瞬间划动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也没人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静只见光芒闪烁间。那怪蛇的肚子上竟然裂开了一道深长的伤口,露出里面白白的血肉。虽然这道伤口并没有特别深入,估计也就只有几尺的深度但带来的后续影响却是十分巨大的。随着伤口的划开,里面的油脂瞬间涌入大火,裹挟着油水直接烧入它那裸露的伤口中。
没有厚厚表皮的保护,火焰不断的焚烧,这个怪蛇终于开始疯狂的扭动。这一次,它所感受到的疼痛要凶猛百倍,可即便这样,它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抽搐着,痉挛着。数百只眼睛好像都瞎了,身体一再的撞在碎影号的侧舷上,完全失去了进攻的意图。它就像一个浑身燃烧的蛇一样的女人,在烈火中作慈式的舞蹈,狂乱中带着异样的美丽。可惜没人想看它的舞蹈,所有人都希望它赶快死去。
终于,怪蛇支撑不住了,巨大的身躯坠落在桅杆之间,扫过横帆、纵帆和角帆都被它卷落,跟着它一起熊熊地燃烧起来。它焦黑的身躯无力滑落水中,带着残留的火光没入深海。
摇晃的船身终于恢复了平衡,贤文趴在甲板上喘着粗气。刚刚腰灯的那一次的斩击似乎消磨了他浑身的精力,他站都站不起来了。
张钰也疲惫的靠在船舷上,一连串的进攻和术法的挥动也极大消耗了他的体力幸好有张钰顶了上去,才避免碎影号遭到怪蛇多次的进攻。陈琉指挥着水手们扑灭火焰,几张用桐油刷过的巨幡都烧了起来,盖住了大半艘碎影号。好在水唾手可得,火势很快被压了下去,只不过毁了几张帆。水手们在甲板上默默地忙到天明,直到太阳升起来,甲板上还冒着袅袅的青烟,他们方觉得自己从一场噩梦中醒来,都不敢相信昨晚所见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