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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缡离开,尧国水系的担子就此落在了严煦身上。
长大的不仅是宓茶,也是从此失去标杆的严煦。
前方的汪洋只能靠她自己渡,她们都不再是学生,而是为人师长、替人指引方向的年纪了。
决缡被葬在了百里陵园,那里早已为他留出了坟位——在谷岳铭的旁边,另一侧挨着妖魁。
他的牌位亦被供进了长老殿,宓茶领着全族人前去长老殿祭拜。
决缡这一生对百里谷做出的贡献无数,不只是他,整座长老殿里都是为百里族立下汗马功劳的英魂。
这些人领着头,以生命血汗为代价,将百里族高高托起,可到头来,百里族能给他们的只是香火一柱、青烟一缕。
长老殿的对面是女神殿。
琉璃顶下,生命女神慈爱却也漠然地凝望着满殿满堂的碑。
那张脸上的神情亘古未变,她在这里守望了两千余年,不管是谁离开她都不会哭泣、不会哀伤,永远都只是这幅仁慈而怜悯的表情。
宓茶从长老殿出来,一抬头就是生命女神的雕像。
她和女神一下一上的对视着,女神看她的表情如旧,可她望着女神,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满目崇拜、满心濡慕,只剩下了一层敬畏。
自尧国以来,宓茶扫了太多的墓,她给百里族扫,给尧氏扫给烈士们扫,如今又多了一处。
在偌大的百里族陵园、尧氏陵园和烈士陵园下,这多出来的小小坟墓微不足道、毫不起眼,如果不是一场葬礼,或许守园的人也不会发现这里多了一具尸骨。
那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躺在地下,历经山河破碎、家破人亡后,终于得以回避俗世纷扰,在尘土中获得了一室安寝。
此后的琴棋如何,自有后人谱写弹唱,他留下的只是一句:与时偕极。
丧礼结束后,宓茶回到了院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在床头发现了一块玉板,上面刻着“百里谷”三字。
这是当年她逃到尧国第一天时立下的决心,当时的她满怀悲愤,刻字为誓,坚信此志山河不改。
可以宓茶现在的眼光来看,这字带了三分稚气。
她将玉板收起,收入了腕上的玉镯中,抬眸打量了一下房间各处,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从后响来。
沈芙嘉立于门旁,问:“茶茶,要走了么?”
宓茶颔首,又望了屋子最后一眼。
“走吧,”她很快转身,朝着沈芙嘉走去,“走了。”
七天之后,宓茶和众人回到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