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便说:“赵勇这篇文章,明显收了钱的。《森林破晓》剧情老套,也就首都歌剧院的常驻演员舞蹈水平高,跳得还算看得下去。一个普普通通的中部省会,要是有水平特别高的团体,早就被大城市的歌舞团发掘了吧?”
“不一定是收了钱的,有可能只是水平问题。赵老师点评电影擅长,这种现场表演,还是歌舞形式的,评价起来也不比我们门外汉强多少呢。”
还有人嘲讽起来:“赵勇老师名声在外,但偶尔也是要现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高水平表演。”
评论区里只有少数的声音是支持赵勇这篇文章的。
“你们都忘了伟人那句‘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了吗?没看过运夏市大剧院的表演就随口嘲讽。那天我在现场,我过去看过的舞剧数量,你们可以从我的相册里查,都有票据留影。赵老师说的有一点真是说到我心里了。虽然有些喧宾夺主之嫌,但那天的表演与其说是舞剧,不如说是灯光秀,真是美得让人目不暇接。”
随着《森林破晓》在运夏市大剧院不断加演,赵勇这篇评论文章下的嘲讽声越来越小,赞同他的越来越多。
有前排所谓的“大城市资深舞台剧观众”的网友,专门赶赴运夏市看了一场表演,回来后连夜删除回复。
却不料因为传播范围太广,平台将他的留言锁定,无法删除。他只能把自己嘲讽赵勇的话语编辑掉,改成吹捧《森林破晓》灯光效果的。
倒显得楼中楼里,那些后排打脸他的人不知所云了。
工龄仅有一年的新手灯光设计师石勋,第一次担任一场舞剧的灯光设计就大获成功,不仅让《森林破晓》成了舞剧迷大众瞩目的焦点,运夏市大剧院也空前火爆。
石勋和他的师傅都受到了剧院的隆重表彰。
师傅打趣:“小石头,你可以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这一套秀下来,我很快就没饭吃了。”
石勋毫不隐瞒,没有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都推脱给了何珊燕:“我有个大学同学在三中当老师,班里有个阿斯伯格综合症的学生。这次,还是我那同学推荐,这个小姑娘才来跟我学习灯光师的知识呢。”
阿斯伯格综合征?老灯光师回忆起了自己刚入行时候的故事。
三十年前,人人平等的观念还不像现在一样深入人心。现在的学徒如石勋,要做的最多也就是在工作单位帮老师打打下手、拧拧灯泡、搬运器材什么的。
而三十年前,石勋的老师还要负责给他的老师端茶倒水、买菜带饭、接送孩子。
“我老师的儿子,脑子也是一根筋,不知道跟你说的什么阿什么症有没有关系,反正……也不太正常。我帮老师接孩子放学,有时候能看到孩子脸上又挂了彩。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跟我傻笑。我以孩子叔叔的名义找学校问情况。学校老师却从来都不管,只向我摊摊手说,你家侄子上课突然发出怪声,别的孩子想听课都会被他打扰。下课了,别的同学不愿意跟他玩,他非要凑上去。我能怎么办?强迫别人孩子和他玩吗?”
老师傅回忆之时,脸上也在模仿侄子的老师那厌恶嫌弃的神态。
“其实,日常相处中,我何尝看不出这小孩不正常呢?可是,虽然为人处事方面的确愣,但小的时候,他还是有点灵气的。乱七八糟的木头,他敲敲打打,能组装成一个像模像样的木头模型。唉,可惜他在学校被欺负,在家里,我师傅和师娘也对他的情况很是失望,一心只放在相对正常的小儿子身上。”
“后来又怎么样?”石勋急切地问。
“后来,我自己的事业逐渐迈上正轨,师父也有了更年轻的师弟,替他干这些杂事。虽然那孩子还是最亲我,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少了,只有逢年过节去老师家拜访。才能遇得到他。再后来,他也就是个普通人的命运吧。不适合与人交往,就进了一家玻璃罐子厂,在流水线上给罐子贴标签。”
“可师傅,您说那孩子以前擅长组装木头……”
老师傅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声音里多了一丝坚定,对石勋道:“你说的那女孩子,什么时候再来剧院,我想见见她。如果有可能。我也想亲自带她。”
三十年前,老师傅亲眼目睹,一个孩子的灵气,因为先天社交能力不足而逐渐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