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个黑色锦囊,经管家之手,送到芜歌手中时,芜歌踌躇在三楼绣楼的窗口。一根绳索,一头固定在房顶的横梁,一头固定在院中大梧桐树的树干上。哪怕距离这么远,那紧绷的绳索还是非常陡峭。
十七捧着锦囊而来:“小姐,这是狼子夜派人送来的。可要奴婢打开。”
芜歌偏头看向锦囊。
主子没说不,十七便打开锦囊,掏出了里头的物件。
是枚通体翠绿的古玉。
时正黄昏,夕阳折射在古玉上,幽绿的微芒似镀了一层霞辉,诡异得如同一朵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芜歌勾唇清冷一笑:“自古只有娶妻才下玉佩作聘,刘义隆把这个送回来,是在嘲笑我吗?”
十七惊了惊。建康的过往,在小主子这里一直是禁忌。今日,她如何竟主动开口了?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头先还在胆怯犹豫的主子,踩上事先已安放好的矮榻,一甩手中缰绳,套上那绳索,纵身一跃,已从窗口飘落直下。
“小姐!”十七吓得惊呼,探头扑向窗外,只见主子疾坠而下,就在要刹不住撞上那颗参天梧桐时,心一飞身扑去,隔在主子和树干之间充当了肉垫。
“呃——”“呃——”
这一撞的冲击非常大,芜歌和心一同时闷哼。
芜歌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被圈在心一怀里。她倒也没那么不自在,毕竟前往平城这一路,她病体虚弱,身为哥哥的心一没少搀扶她,甚至还背过她。只心一缓过神来,却是骇了一跳,急乱地松开芜歌,想要后退一步,哪知他早已重重地磕在树干上,自是避无可避的。
芜歌见他这副慌里慌张的样子,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心一被她看得窘红了脸:“我早说过,这个法子行不通。”
“那你有更好的法子吗?”芜歌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转眼便是乞巧节。平城南街的七巧市,才清早已是人山人海。
祭天舞所在的凤凰台,北依方山,南邻凰水,是平城龙脉所在。凤凰台筑得很高很阔,中央的祭天台,面朝凰水,凰水虽然算不得壮阔,在这片西北大地却是最风光秀丽的。
凰水之上,画舫游船熙熙攘攘,从凰水南岸一直延伸到北岸。离凤凰台最近的第一排正中央停靠着皇族的画舫,第二排是贵族,第三排是家资丰厚的平民。
没钱上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候在凰水南岸,北面的凤凰台沐在氤氲缥缈的水雾里,虽看不真切,却更觉得那是高不可攀的仙境。
芜歌很早就到了凤凰台。凰舞九天需要的圆木桩,拓跋焘和心一连夜赶制并布置好了。
凤凰台两侧,各立着一排圆木桩,最矮的木桩不足一人高,最高的足有三丈高,一路呈梯字型延绵到祭天台。
圆木桩顶燃着火把,熊熊烈火,远远望去真像传说中凤凰涅槃的神坛。若只是远观,根本看不见相对两根圆木桩上拉扯的绳索。
心一忧心忡忡地看着一身火红舞裙的芜歌:“你行吗?”
芜歌垂眸,专心整理着长得及地的火红云袖:“无碍的,我从前也经常跳水袖舞,早驾轻就熟了。”
“那如何一样,你从前是在地面上,而今是要从四层楼高的祭天台,一路跳到凰水!”
芜歌抬眸的同时,抬起了一边云袖,笑了笑:“这个鞭子,比你从前给我的要好上许多。”
心一张了张嘴,直说不出话来。也亏得是她才想得出把鞭子绣进金蝉丝所制的云袖里。
“放心吧,哥哥,鞭子,我是很花了点心思学过的。”芜歌笑得明艳,火红色的舞衣衬得她艳若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