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小杏的孩子吧,颜鸢在心中暗忖。
坟前香烛燃半的时候,小杏最后又拜了三拜,才带着孩子走了,颜鸢见小杏要回身,忙矮头一动不动,直到脚步声远去很久,才敲着蹲酸的腿缓缓站起。
天边霞色似锦,将头顶的杨絮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颜鸢望着毫无人烟的小径,阖眸浅笑。
小杏,但愿你我以后有缘再见。
踩着往秋的落叶至坟前,颜鸢肃穆地将眸光投望过去。
坟头上的枯枝杂草已经被小杏拾掇干净,侧面又拢上许多新土,石碑前摆满了供果和鲜花,给这萧瑟的坟茔多填了一层烟火气。
看得人心里暖洋洋。
“小娘,三年过去了,丞相府里的那帮人终于自作孽不可活。”
颜鸢站在风向的上方用火折子将纸钱点燃,随后撩衣在旁边拾了根长树枝,一边翻搅烈燃的火堆,一边在心中默默低喃。
“那个嫌弃你容貌病羸的颜旭元血抛黄土,那个害你病情加重的王氏丢了自己高贵的身份,终生摆脱不了奴籍,天道不争,活该罪有应得是他们的下场。”
将最后一串纸钱丢进灼动的火舌中,颜鸢对着墓碑沉沉跪下,双手揖在胸前,俯身下拜,扎扎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娘,你在泉下可以安息了。”
颜鸢在摇曳的暮风中又哭了好一阵,酹酒一杯后,才将自己来过的痕迹清理干净,挎好提篮,赶着最后一丝霞光踏进京城的城门。
“未料到当朝陛下竟是个如此仁德之人,登基后的第一件事竟是寻找当年落难时的救命恩人。”
“是啊,早听说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以良善著称,如此看,陛下以后定是位有德明君。”
颜鸢本一心在赶路,正打算向斜方的街巷拐去,忽闻身边的喧哗中有赞美之大言,便忍不住侧头去看。
只见在白晃晃的天光之下,一群人正围着张贴在城门旁的告示互相言语讨论,颜鸢推了推挂在臂弯上的篮子,走进几步,蜷目向人群中的告示看去。
告示的左上方画着张秀丽的女子像,简单的盘髻后插着根云木簪,女子眉眼带水,弯弯如夜天中的勾月,杏腮温婉,容色翩然,正是三年前的她。
新帝的寻人告示上怎么画着她的脸?!还是她看错了,这女子只是恰巧同她面容相似!
颜鸢深吸一口凉气,往人群中挤了几步,终于看清书在画像边的字。
“李氏晏娘,敬州人,夫黄氏,早亡,有幼女一名,稚龄三岁…”
李晏,正是她刚逃到敬州时的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