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攘攘的人潮间,一道素淡清绝的身影正立于人声鼎沸处,周遭围满了苗寨男女,一名瞧不清面容的女子正与她相对而立,谈笑的模样似乎极为亲近。
楚流景静了片刻,低敛着睫收回了视线。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罗睺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阵,似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劝慰,最终仍是听从地低了首。
“是。”
最后一丝余晖也没入天际,天色全然暗了下来。
披着氅衣的人行至了人群外,于高处的草坡席地而坐,目光散漫地望向人群之中。不远处的灯火影影绰绰地溅落于她周身,将银白的发染上了朦胧光晕,本就莹润的肌骨更显剔透,宛如春来前一碰便碎的薄冰,令微垂的容颜也蒙上了一层冷色。
“外乡人?”一道清脆的话语声响起,穿着苗族衣饰的少女坐到了她身旁,一双明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为何自己一个人在这?”
楚流景抬眼瞧她一眼,淡声道:“你是何人?”
“我叫南歌,白日里送你花帕的便是我。”少女自报家门后,往她腰间看了一阵,却未曾寻到自己先前所赠的那块花帕,不由奇道,“我的花帕呢?”
“扔了。”
听得这般丝毫无意遮掩的回答,少女愣了一会儿,拧起了眉。
“你这人,好没有礼数,别人送你的东西就这样随意扔了么?”
楚流景眉目未动,话语声几分淡薄。
“于我无用之物留着也是累赘,苗寨女子都似你这般于情。事一道如此随意么?”
名为南歌的苗女哼了一声,清丽的面容因着气恼而浮了半抹绯色,额前银饰丁零作响。
“我们苗疆女子敢爱敢恨,见到喜欢的便可以表白心意,有什么不好的?难道非要如你们汉人一般扭扭捏捏,有话也不直说,只喜欢让人猜来猜去吗?”
楚流景蹙了眉,直截了当道:“我是女子。”
南歌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女子又如何?昔年洛奚将军化名来我苗寨,便是以女子之身赢得了圣女倾心,上一任圣女夫婿听说也是名女子,圣女亦为了她终身未再婚嫁。你生的比那些男子好看多了,我看着欢喜,找一名令我欢喜之人与我终身相伴,难道不比随意寻个男子潦草嫁了好么?”
静了片刻,楚流景抬手按了按眉心。
“你说得不错,是我失言。”
听她语气和缓些许,少女倒也消了些气。
“知错就改,比大雁还要善良。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坏。”
这番不伦不类的言语令楚流景颇有些好笑,“你的官话是与何人学的?”
“是我自己学的,怎么样,是不是与你听不出分别?”少女很是神气自得。
白发玄衣的人眉梢微挑,懒声道:“判若云泥。”
“什么云什么泥?”南歌未曾听懂她所说话语,却也从她懒散的神情中瞧出了她话中之意,撇了撇嘴,却又似想到什么,目光一亮,“你嫌我官话说得不好?那正好,你是汉人,你可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