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麟独自返回后,便就有些烦躁。
这也是他不愿见到顾念的原因。
不愿见,不等于厌烦一人,反倒是他自己的问题。
有时,人是不愿意被外界干扰的,特别是绝顶聪明和运筹帷幄之人就更不愿被人打破原本的规划了。
这一点在现实社会中屡见不鲜,一个顶级决策者是绝容不下质疑和停滞的。
但,这又与质疑和停滞无关,反倒关乎于潜意识的暗流会源源不断地浮出水面。
或许,这句话很难懂。
若细说起来,就多少有些禅意了——不去在乎的事物,是永远不存在的;只有在意了、关注了,这事物才会存在。
齐麟身为镇北王不可能对北疆之事不上心,他有一套自己的思维和决策,亦有一套独立的想法和判断。
——本如一条直线,在稳步发展着,却因见过顾念后不得不添加上其他顾虑。
——原本作恶多端的山匪和那些被革职的官员势力,自也成了新烦恼。
他的确该去重视,纵使原本流窜在北疆境内的山匪不足为患,但那些被革职的官员势力可皆出自老一代的镇北军。
对于老一代的镇北军,齐麟并不了解多少,他也无需去了解,甚至压根就没必要去了解。
然而,顾念既视他们为隐患,那齐麟就不得不重视。
凡事只要一去重视,就定会扩散思维,从而附上各种遐想和猜测。
这些遐想与猜测,却又无不消耗着齐麟的精力。
试问,他能不烦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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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被笼罩上了斜辉,那斜辉来自朝阳本就金灿灿的,也在每一片砖瓦上勾勒着斑驳。
如此梦幻景象,似仙境云阙般光彩熠熠,使人的心头暖暖的。
可比这更暖的却又是沈安若,再绝美的风景,再高不可攀的云阙,哪怕是奇观圣地都远不及沈安若的半分暖意。
——比阳光和风景还要暖心的一定是人,没有任何景色能取代人,特别是那温暖又可爱的人。
挺着大肚子的沈安若正在熬着米粥,她似乎并不满足于米粥散发出的香味,还细揉起糯米、红豆,做着糍糕。
她沐浴在朝阳下,缕缕阳光涌动着薄薄的白纱,比这白纱更白的却又是那双纤细的手臂。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整个人也格外乖巧、明媚,就仿佛是一位仙子正在织着云霞。
而这仙子,又如母亲般亲切、慈爱,也如母亲般一丝不苟。
齐麟轻轻地绕到背后,又轻轻伸臂,轻轻地抱住了沈安若的腰身。
这腰身已不再如垂柳般单薄,给人一种厚重感,也使人觉得很踏实。
齐麟知道,厚重与踏实感的背后是他与沈安若还未出生的孩子,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现下已在给予着父母最强烈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