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他挣脱开来,抚平衣襟,对着我讥笑。
“姐,你也会生气啊,真是太难得了。那天看着你在牢里失魂落魄,我开心极了,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看着我还想动手,他往后退了两步,不紧不慢地说出了真相。
“周家的方子是我开的,我以为能治好他,可惜他有点倒霉,把自己吃死了。听说他们要报官,我吓坏了,我不想坐牢,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爹那一关了,爹虽然看不上我的医术,但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没了,清韵堂也就断了传承。你不知道我跟爹求了多久,他才同意换掉药方。接下来的事还用我说吗?”
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想听他说完,说得越多,我的愧疚越少。
“哦对,你从牢里出来之后,我把消息散播到了全城,然后故意带着你出门。还记得那两个小孩吗?我给他们一人一串糖葫芦,让他们当着你的面说一句杀人凶手。还有家里的仆人,我无形散布一些消息,他们自然就讨厌你。你不能行医,被人羞辱,我以为你会寻短见,可惜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他的眼睛越说越红,整个人越来越癫狂,冲着我阴森森地说了一句。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我就不用再担惊受怕,就没人知道我治死过人。你死了我就能放心接手清韵堂了。”
心中的愤怒瞬间冲毁了我的理智,我一巴掌印在了他的脸上。
片刻后,我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看着眼前这个一手带大的弟弟如此陌生。看着他那阴森扭曲的面容,凉气爬满了我的后背。我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林清远,问出了我的疑惑。
“这些你都知道?”
林清远强撑起身子,惨笑着。
“事已至此,知不知道又能如何呢?”说完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林白术慢慢从癫狂中平静下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号哭着求我。
“姐,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求求你救救我,清韵堂我让给你。”
“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清韵堂交给这样的人,你能安心?”
林清远闭上双眼,一言不发,满脸惨然。
我走到林白术面前,俯视着他,贴到他耳边。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刚开始学医,你告诫我,医者仁心。你和他的心呢?”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看着他们,无声地苦笑着。我恨他们吗?恨。但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毕竟流着同样的血,何况我是个大夫。所以,我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我端出两碗汤药摆在他们面前,紧接着拿出三种药材。分别是附子、半夏、乌头。
“治疗的瘟疫的药方,是当时被你烧掉的杀人药方。这两碗药汤都缺一味,至于是哪一味,自己选吧。福祸自担,看医术也看命。”
第五章
不久之后,瘟疫彻底平息,城尉也如约为我沉冤昭雪。人们发现清韵堂已经摘匾关门,林府已人去楼空,林家父子不知所踪,有人说在青玉城南边,曾看到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傻儿子,往南去了。
其实,林清远和林白术的下场我早已知晓,林清远医术精湛,经验丰富,他必然能分析出最后一味药是乌头。但他也必定会把乌头让给林白术。另外两种药熬进去对人没什么影响。
可惜他不知道,两碗药都加了乌头,再加乌头就会过量。不会致人死亡,但会毁人神智。
清韵堂逐渐消失在了青玉城百姓的茶余饭后。林清远离开之前,曾把清韵堂的牌匾摘下送到我这里,跟我说,若想,就把它发扬光大,若不想,就当柴烧了吧。他带着林白术离开时,给我留了一句话。
“芷儿,你是一个好大夫。”
我在心里默默说了声:“爹,保重。”
牌匾被我用布盖住,放在房间的一角。我仍居住在外城,平时上山采药,依旧免费给外城贫民区的百姓看病。慢慢地,大家都知道外城出现了一位神医,还是位女先生。
后来,我收了一个徒弟,是个女孩,打算等她出师,让她把清韵堂的牌匾拿走。第一堂课,我只教她认识四个字: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