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文书,我们不是都——”蒋安满眼都是谢侍郎,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祝林这是有话要和谢侍郎私下说,需要支开他找到面上的借口。
他虽然不深入官场,但生在官宦之家,这些基本的事情还是懂的。
便硬生生改口:“哦哦,对,是有一件文书,我这就回去拿。”
蒋安目光恋恋不舍,但还是点头答应离开,走前还不忘和谢清碎说:“等谢大人身体好些了,我再请大人喝酒!”
谢清碎不置可否,好在蒋安也不奢望谢清碎的回应,兀自高高兴兴地走了。
祝林看他离开的背影,出神片刻,回过神来,说:“侍郎,有些冒昧,但有些话不提一下,祝某心中难安。近日春闱派职……”
吏部定下的官职在公布前,按理说外人是不知道的,但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呢?
祝林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不只是他,许多大官都有所察觉。
至于皇帝那边,只会得知的更早。
吏部调职,即使是皇帝也不能毫无缘由地插手。
但不代表这件事不会有后续,君王与臣子隔阂越来越深,不是好的预兆。
即便谢清碎如今不显势弱,但来日那么长,君臣之间斗到最后,九成九都是君王笑到最后,臣子不得善终。
皇帝虽然软弱,但与皇帝绑定得越来越深的左相可不是个好相于的人,城府阴鸷极深,早年踩着无数同僚的骨血上位,且与谢清碎早年有宿怨。
有他在皇帝耳畔,不会放过让谢清碎吃亏的机会。
在这个时代,皇权就是天。
谢清碎容色冷静:“只是按规章办事。”
谢清碎确实没有偏袒岭南王一方,只是将其和其他势力一视同仁,不特意打压,什么都没做。
但这样的不偏袒,对于初来盛京还在布局的岭南王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一种优待。
谢清碎知道祝林是好意,只是他有自己的规划,也会为此承担后果。
他不在乎,也不需要其他人插手:“多些翰林关心,谢某心中有数。”
祝林早隐约疑虑他大概不会听,但真被一颗软钉子碰回来,仍是忍不住怔了怔。
半晌,也只能道:“……那就好,是我逾越了。”
话说到这,就没有再往下继续的必要了。
这段时间谢清碎确实忙碌,祝林不欲过多打扰他,起身告辞,只道:“谢侍郎不要忘了几日后的诗会。”
谢清碎倒是一怔。
他如今行事无忌,祝林若是足够明哲保身,就不会再邀请他。
他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
还补充了句:“不必让蒋安再带酒来了,我怕被户部侍郎记在账上。过几日我寻一块美玉作为赔罪与他送去,不能白喝户部侍郎家的酒。”
祝林说:“好。”
他自然懂得谢清碎没直说拒绝之意。
蒋安的心思昭然若揭,一点藏不住事,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他的满腔倾慕。
谢清碎性情不算差,至少不是个严苛的人,连拒绝也不尖锐。
可他又是最绝情的,计算好一切得失,从不肯亏欠别人,将每一寸距离的警戒线都拉的极严密。
祝林虽然最近才和谢清碎熟悉,但他已经关注谢清碎许久。
从殿试开始,不,甚至早在殿试之前,他就见过谢清碎,被他吸引。
只是一直没有寻觅到机会。
谢清碎过去许多年都深居简出,从不参与群臣之间的交往,也就是最近不知道为何转了性子,起了一点游乐的兴致,才给了旁人示好的机会。
离开之前,祝林忍不住回头看了谢清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