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我的错,侍郎就当是给我个赔罪的机会。”
谢清碎闭上眼,过了会儿,无可无不可说:“若是明日府中下人发现府中有不速之客,我便报到官府去,告王爷一个夜闯民宅。”
萧烛知道,这便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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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碎天生体寒,即使盖着厚厚的被褥,身上热出汗来,手脚也依旧冰冰凉凉,就算揣上暖炉也只是暂时,因为隐私习惯,谢清碎不许婢女夜间进出他卧房,夜深之时暖炉熄灭总还是会冷。
但萧烛不同,他身体强健得像一头狼,光是从一身无法忽视的肌肉上,就能隐约体会到隐含的力量。
体温更跟谢清碎是两个极端,如果说谢清碎是一块寒冰,那萧烛就是个火炉。
谢清碎手脚被他拢住,男人的手掌比他大一圈,包裹住他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手,都有些像捏着一个玩具。
尤其是手心热度高,不一会儿就把谢清碎的整个手都裹得热烘烘的,指节泛起淡红。
冷习惯了,乍一这么热,谢清碎觉得不适应,手指想蜷缩起来。
却被察觉到苗头的男人从容按住,用指节将他想缩起来的手指顶开,拇指揉过他掌心,声音低缓:“手足是内气通达之处,此处通常,其余处才可以事半功倍。”
谢清碎没太明白这个世界所谓的武功和内力是什么原理,他这破烂身体多动两步都会喘气,习武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倒是因为好奇看过相关的书籍,但没有切身体会过,终究还是一知半解。
况且,武艺好的人并不是那么常见的,至少在这个世界也是极少数。
就算有,以谢清碎的性格,也不会为了探究这些故意接近。
直到遇见了萧烛。
从前和老岭南王争斗的时候谢清碎就查到过,他留在岭南的世子从小习武,武艺非凡,不足十岁时就可以打倒数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
谢清碎出于浅薄的好奇问了两句,萧烛说了些气穴之类的知识,跟谢清碎从前在书上看过的差不多,最后又说:“只是体质比常人好些,受伤好得快,但同样是肉体凡躯。”
谢清碎心想是吗?
前阵子第一次……时他惊怒下打萧烛的那一拳,也没用多大力道,他怎么记得在脸上留了好几天?
那阵子光是盛京流言中岭南王脸上这个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他就听到了好几个版本。
甚至连小皇帝派刺客去刺杀岭南王这种流言都有,后面七拐八拐的,还牵扯到一桩左相家的幼子欺男霸女、将农户一家八口人都杀尽的旧事。
此事发酵之后被刚正不阿的言官告到朝前,还未见左相有什么惩处,状告的言官本人没几天却被发现酒后意外“猝死”。
而种种蛛丝马迹显示,这场“意外”或许并不是意外。
此事在盛京中引起哗然大波。
言官一向是个敏感的存在,虽然大多没有太多实权,但在朝中地位特殊。
尤其先帝偏爱风流文臣、喜好名节,对这些大多清流出身的言官很客气,即使在朝堂上被指着鼻子骂,也极少会动怒,更没出现过言官事后“意外身亡”之类的事。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谢清碎不知道这件事的详细原委,他从得知任务真相后就没再关心过这些,但他很相信左相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左相老谋深算、行事阴狠,先皇在世时明智蛰伏,曾经摄政王势大时也避其锋芒,直到新皇地位稳固,才终于不再遮掩,靠着将幼女送入新皇后宫为妃,试图掌控这位性情软弱的小皇帝。
这种人就像一条毒蛇,即使垂垂老矣,也会迸溅出毒汁。
做出任何事都不惊讶。
倒是这件陈年旧事时隔多年后又被拿出确凿的证据,有些引人深思。
并且以谢清碎对左相的了解,他既然敢下手,必然是做好了遮掩的完全准备,不至于留下那么多引人说道的蛛丝马迹。
谢清碎连猜都不用猜,这事儿能闹得那么大,其中肯定有萧烛参与。
左相需要的是萧盛那样好掌控的皇帝,萧烛明显不合他的心意,两人注定无法合作。
既然如此,萧烛想要皇权,左相是必须处理的一道棘手的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