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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第1页）

远足者的回声与眺望

——读肖照越诗集《顺着山梁走》陈敏，男，出生于陕西省白河

县，祖籍安康。1983年毕业于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文学学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康市首届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安康日报》高级编辑。在《人民日报》《诗刊》等中外报刊发表中英文文学作品并获奖众多，出版、主编《蓝星星》《我们》《安康作家优秀作品选》等十二部作品。

适逢芒种，以一种虔诚一种欣赏一种憧憬，沿着播种与收获交织的模样，读到诗友肖照越先生的诗集《顺着山梁走》，饶有情趣——作为诗人的他，山河锦绣、时辰诱人。来到水边，说“湖畔，蓝色的雾正摇动，一枝格桑花的长裙子晨风唤醒太阳湖水，满面红晕几只早起的水鸟擦洗湖面，泸沽湖眉清目秀此刻，一支粉色的歌谣从水下刚刚探出脑袋”，于是，有了明澄的回眸和洁净的遐思；行旅匆匆、前方无涯，去汉中“握住一条高铁的脉搏切问一座城市的密码和索引于黄昏之前遁入我的迫切，大于先辈萧何……那个打马而归的人一步来迟没赶上，飞跑的城市成败无非功名而不到汉中你甚至，不能叫汉子”，“一只手握剑戟的鹰隼在雨夜折断翅膀那是胯下之辱啊阅尽两千两百年沧桑来到岁月高处接受这个春天的拜谒”——英雄不问出处，造化演绎盛衰，诗人顶礼膜拜的，分明就是金戈铁马的年代里，一段沧桑的往事与绝句里迸发的豪情壮志；《在婺源，油菜花的悲悯是有限的》一诗中，“四月，婺源葱郁一片放眼四野，在篁岭的绿波里有多少浓郁的期待……而这，对那些迟归的蜂蝶而言错过，就意味着一生”；在蜀南竹海，诗人感悟“蒹葭们在《诗经》里早已白露为霜而在川中川南的秋风里依然鹤发童颜一幅《长江万里图》把大千先生一生的蜿蜒拉长乡愁破土，耸立枝繁叶茂”，于是，他“无论竹子们摇头还是首肯也不管它们是为谁列阵我义无反顾地来了只想为一段正在拔节的时光助阵”。

老肖的行旅，其实色彩斑斓、跌宕起伏。在丽江，居然捡拾起一叶青春碎片，“‘你说，带我去重庆、去西藏而我们却结束在了丽江……’丽江的一个小饭店里我巧遇一张纸片一朵花凋谢的过程就发生在不久前在丽江，有太多的等待和眺望还有月光的味觉，阳光的尺度而在某些高点例如，一株秋海棠的花瓣上雨后，泪光越过街面”……哀婉着忧伤着，诗人俯拾皆是的是诗句，幻化出祝福着期待着。在每个生命的履历里，总会写着悲喜交加，总会有着柳暗花明，总会有着秋海棠的花瓣之上盈盈的眺望。不仅如此，诗人自身也不免触景生情、感物伤怀。在《一朵三角梅在枝头上张望》中“一朵三角梅在枝头上张望眼里盛开嘉陵江的晶莹和芬芳，面带水色此时，几只家燕在檐下交头接耳。初秋的风用川东方言窃窃私语我真担心，一场感情纠葛会在某个角落冒出头来如果时光倒转四十年或许，那眼神也会将我焚毁”。岂止是三角梅的张望，又岂止是四十年的储蓄与积淀？隐忍着节制着，珍存着清净着……在《品茗湘西》中，“小船弯弯，清流荡漾着翠翠的心思……俚曲在山涧缠绵小背篓装着童谣苗家妹子陈酿多情眸子里斟满湘西晨光醉红山头豪饮暮色，我一醉不起”。一些事一阵风过去了，放逐山野、举重如轻，还真像歌曲里的“想着想着就忘了，梦着梦着就醒了”——人生如有这样的记忆！

诗人情感总是丰富的。不仅如此，即使在家乡白河县的汉江河畔，精纯的情愫依旧充沛缭绕，依旧富含文学的纯白和嘹亮。《汉江边遇迟子建》，“公元2012年3月某日陕南的阳春和暖风一起困倦我在汉江边小憩恍惚中，来到了额尔古纳河右岸岸边的水草和林间的花朵依然幽香驯鹿的蹄音和西棱柱上的月亮依然皎洁皎洁的，还有‘我’那返青的欢愉从城市回到森林的灵魂那款款漫步的是谁身姿婀娜，凤眼凝眉还有那朦朦胧胧的雾霭和心思”……神圣的文学、卓越的作家，诗人以致敬的姿态敞露胸怀。这位三次获得鲁迅文学奖、并以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再获当代中国最高奖项茅盾文学奖的作家——迟子建，无疑是文学同道瞻仰的风景。

在八达岭苗岭梅岭大巴山、在白帝城洞庭湖东山岛、在壶口娄山关郑国渠歌乐山小兴安岭……一辑《大地行吟》，诗人风雨无阻、一骑绝尘！

终于，驻足于八百里秦川，清风明月做伴，唐诗宋词环绕。十三朝古都的浩然大气云蒸霞蔚，使他生发出别样的目光与辽阔的胸襟：《白鹿原》中“白鹿原本是一手好牌却常常被三十公里开外的白鹿仓截和原上深冬的风像利刃割脸而真正割得你心痛的并非这把风刀……只有原上的酸枣树和芭茅草还以土为食闭口不谈身世原下，陈忠实与柳青路遥京夫相邻而居先生们个个坐姿端正，三缄其口”。

大音希声。先贤们气定神闲、仪态万千哩！

如今，退休经年的老肖，落户在省府西安、终南山下。周一读书写诗，周三拜谒寻觅，周六买菜烹鸡……老肖翻山越岭，有了《顺着山梁走》的回声鸣响——依山傍水、亲近先贤，也便有了久远的驻守与眺望。

草根、苦难、悲悯，人世间主题驳杂纷呈、此起彼伏，不变的是生命的重量和良知的坚韧。于是，老肖在《发小志坤》里说“志坤的遐想和读书一样短暂。过后是跟大人一起锄地，背粪，点籽，薅草，收割，打场放牛，挑水，打猪草，砍柴火…………三年前见到志坤脾气和谈吐更硬了黑脸庞上的皱纹像山坡上的沟垄小日子过得很瓷实然而年后备耕志坤却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凌晨的火粪堆旁我想，那火星子一定飘向了更高的夜空去跟星星做伴了”。故乡白河的底层农民生存状态若此，那么迁居西安，又有怎样的经历哩？《地铁上的农民工》中“农历腊月十七在地铁四号线三号车厢里农民工老曹把攒了一年的欢愉和忧愁搬回家拥挤的行李包打开一扇小窗几个甜果争先恐后探出头来，看稀奇老曹紧紧盯住车门上方不断变换的站名以防那些惶恐的文字走失我不知道明年，这位农民工兄弟是否还会记得那些站名乘坐这趟地铁”。在诗人笔下，老曹的怯懦、无助、茫然甚至卑微跃然而出。其实他承载了众多的苦难命运、众多的困厄民生，众多的底层家庭的呼唤、呐喊、游走——发小志坤孩子和妻子现在生活怎样？老曹还在今年春天的这趟地铁上吗？在《水荷回乡》《困》《路边排档》系列作品里，诗人在一往情深的悲悯与关切中，弯曲了自己的身躯骨骼体贴大地，俯身下去、双耳倾听民间的呻唤，仰望这些悲苦大众的行走动静、喃喃自语和几近倾斜的人生，伸出臂膀、挺起胸脯，发出深沉喑哑的鼓与呼，凸显了作为诗人老肖的本分——浓郁情怀和人文立场。

白河县是诗人老肖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老肖在《母校》《桥儿沟》《天池岭》里说：“三十年前，我离开故乡五年前，母校搬离原址……一棵狗尾草于蓬间招摇过市高处的云朵把我羞涩的目光完整地擦拭让我对一个远去的身影再次仰望”“此桥非彼桥而沟除了把一座山城拉扯大还悉心收捡着一条汉江发迹史里最隐秘的细节。”“三十年前岭上常常有我青涩的张望……那时的云朵，总是盛开如荷……太阳口吐莲花而我的眼眸却无法完成标准的对焦几度模糊好在，心芬芳依旧。”——那故纸堆里的白河县学教谕、训导和秀才们寓意宏丽的“纱帽展翅”，定然使“老肖们”

年轻的心脏怦怦响动，也便有了家国情怀，有了我们少年理想的亮丽，读书、写诗、爱人的立场与历程……几十年里一路走来，白河山水、父老乡亲，给了诗人老肖诗意盎然——曾经柴庄秋桂处的，俨然白河一中，老肖在天池岭留下的童年少年依旧朗声歌吟、繁花似锦，更有着盘膝而坐时的清晰明媚乃至生生不息的亲昵呵！

父亲母亲——老肖诗歌亘远的主题！老肖的母亲和白河县的无数家庭妇女一样，襄渝线建设兴起，生活负担加重，她们拾起杠棒抬水泥，弯下身去扒石砟。绵延的襄渝铁路，伸延着白河县这些勤劳妇女的身姿面容……《到母亲身边去》《那年秋雨》说：“风在枝头招一招手天池岭就打起了精神走在阳坡的夕光翻越憔悴拽出一个好春天暖阳下，母亲发丝枯槁双目混浊，双耳寂静几粒返青的鸟鸣似乎与她无关三十年啊，我曾怀揣母亲的目光于苍茫中，寻找那些耸立的理想如今，我放下群山归来却拿不出一副挺立的身板还给母亲。”“自落地生根母亲的光景就阴雨绵绵洇湿的日子如同门前泥泞的山路母亲的叹息比山路还长……母亲操心秋禾是否饱满我担心，雨水会把收成烂掉这时，我总是送去毫无把握的安慰大巴山的雨季时长时短我在年轮的暗示中缓慢地拔节芽苞呻吟，任岁月粗糙地反刍我固执地希望站在高处举一轮太阳照亮母亲的忧愁。”母亲的忧愁，缘于生活的压力。少年的老肖和兄长肖照春，为了读书上学，钓鱼卖鱼换钱。在我的记忆中，早年，下午从白河县城边的小河，即命名白河县的白石河畔归来，我的竹子钓竿上常常挂着三五条小白条子，而肖照春、肖照越兄弟则是大桃花瓣、大黄颡，有时还有大小不一的鳖……他们兄弟是谋生，是为了母亲的忧愁。

老肖的父亲原本是待遇蛮好的地质队员，可为了照顾家人调回本地，成了公路道班工人，得养活老人、妻子和四个儿女。因为这样，老肖充满深情地在《在父亲墓前》里说：“您一生挺拔一辈子唯一的弯腰是在奶奶灵前您爱坚硬，无数像骨头的物件在您肩头折断而您没有西屋墙角那根磨损的扁担是您钟爱的东西被留下来，给您老迈的记忆做伴我曾试着站立成您的样子托住岁月的硬度面对那层出不穷的碎裂声我没有惧怕而此刻，在您墓前一阵山风的叹息却让我和一些草木直不起腰来。”父亲给了老肖精神力量，给了老肖人生的方向，《心祭》中说：“今年‘五一’是父亲一周年忌日他大半生当道班工人其实，就是跟泥土打交道父亲选择这个日子去往天国我想也是顺从天意从童年开始父亲就把‘好好读书’灌在我的骨髓里文字常常长出新绿冒芽、开花、结果、落叶年复一年父亲不多谈收成如今，我读过的书早已超过自己的身高写出的文字却不及父亲的扁担宽。”父亲的恩惠山高水长，父亲的教诲刻骨铭心……如今，老肖姊妹兄弟四人果真术业有专攻、各有所长，沐浴着父亲母亲品行思想的极致浩瀚，他们终究是欣欣然哩！

这部诗集《顺着山梁走》收录了老肖二百首诗，既是老肖近十几年来在《星星》《上海诗人》《延河》《四川文学》《绿风》众多刊物和《安康作家优秀作品选》《人在旅途——百家作品精选》发表作品的精彩荟萃，也是几十年里诗人大地行吟、读写四季的情感灵思的恢宏展列。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老肖是成功的。

从艺术风格看，诗人老肖继承了中国传统诗歌的赋、比、兴手法，又借鉴了欧美诗歌变形、通感、象征诸多朦胧诗之表现技巧，尤其是近年来攻读优秀的当代诗歌作品，他取长补短、创新营造，形成了自己既缠绵细腻，又恢宏大气；既有传统诗歌经典手法；又融合现代诗歌表现技巧。从而具备鲜明时代精神和质朴新颖的风格，站立在诗歌创作的前沿，因而给人以浓郁的美感及强烈的艺术张力……作为第二届中国金融文学奖得主和国务院表彰的安康建行扶贫先进个人，作为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就已追逐文学、诗歌屡屡刊发于本土主流报刊的诗人，老肖给予了我们方向：在纸醉金迷和急功近利成为时尚，文学退场、荆棘丛生、沉渣泛起的时候，有这么一些人横空出世，痴迷文学、眺望天空，《顺着山梁走》，从而薪火相传，和更多的后继者一起前行。

诗人老肖，还在《顺着山梁走》这首诗里说：“此刻眼前云雾缭绕似梦似幻如同当年远行的愁绪沿着秋雨的足音桂香做伴心灵回到故乡一座山的腰杆刚刚挺直。”——如是，在云雾缭绕的时下，我们想必是与诗人老肖一道书声琅琅，我写我心，桂香做伴，不负生命！

2022年6月6日，农历芒种，初稿

2022年6月9日，于贵豪领郡书房，定稿诗意人生的吟唱或咏叹

——肖照越诗集《顺着山梁走》浅析姜华，笔名江南雨。当代作家诗

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协主席。在《人民日报》《诗刊》《十月》等国内外报刊发表诗歌等八千余篇。

获奖三百余次，作品被收入二百余种选本。出版诗集《生命密码》等七部。

春天是生长诗歌的季节。

仿佛在一夜之间，季风用无形的手把陕南的晚春涂满了葱茏、明媚和律动的生命，让人们对这方山水心怀感恩。春天尚在萌芽，夏天已经翩然。进入四月，气温渐升，鸟语花香，遍地盛装。而比天气更让人暖心的是，诗友肖照越的首部诗集《顺着山梁走》就要出版了。

我与照越先生结缘久矣。他老家在安康白河，我居旬阳，唇齿相依，互为近邻。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都是安康的业余文学爱好者，因相互欣赏而彼此有了印象。可直到2012年我客居安康后，与他才得以谋面。在安康市建行任工会领导的照越，博览群书、知识渊博，为人豁达仗义、热情厚道、低调谦和，集江湖侠义与儒雅之气于一身，既有秦人的阳刚，又具楚人的阴柔。让人相见恨晚。

最早了解照越，源自他出神入化的散文。其作品锦绣、达练、耐品，颇具书卷气韵。他前些年斩获第二届中国金融文学奖的散文《八达岭读秋》，意境优美，暗喻新颖，观照古今，文藏深意，就是一篇诗化的散文。可是，让我惊讶的是照越的诗歌同样写得风生水起，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照越这部诗集《顺着山梁走》，共分为“大地行吟”“故土苍茫”“凡尘碎语”和“心湖微澜”四部分，精选了诗人各个时期特别是近十年创作的诗歌二百首，可以看出诗人的用心和主张。纵观全篇，他的诗中，高蹈的灵魂、诗意的人生交相辉映，充满了丰润人生的巧思、吟唱和咏叹。

现在，让我们打开这本书，一起走进照越先生的精神世界。

读照越的诗，就像跟随一个智者的生命轨迹感悟生活，其间有对山川河流的精致描绘，有对故园乡土的无尽怀想，有对自然人文的深刻认知，有对天下苍生的悲悯情怀，还有对世俗生活的细致感悟。诗中辽阔的视野和宏大的叙事无不印证着诗人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文人情怀和对故土、对亲人的感怀之情。而这些正是读者解读诗集《顺着山梁走》的关键。

对大地的行吟与抒怀

照越的行吟诗歌，纵横捭阖，气场浩大。他驾着想象的马车一路奔跑，给词语插上了飞翔的翅膀，有着凌空的诗意。“白鹿原本是一手好牌却常常被三十公里开外的白鹿仓截和原上深冬的风像利刃割脸……据说在《白鹿原》有户籍的望族如今都改了胃口只有原上的酸枣树和芭茅草还以土为食闭口不谈身世。”（《白鹿原》）与常规诗作中简单的描摹、直白的坦露不同，诗中充满了隐忍和创造，意象疏密有致，诗句充满活力而有生气。且读完一首诗后，让人再次进入诗歌的意境继续联想，产生二次创作的思想碰撞。因此，照越的诗歌是不能用单一的风格和固定的诗路来定格的，他的诗歌，风格多样、手法各异，但主题又很统一。随着经验的累积，他的后期诗作愈加成熟和老辣，在不紧不慢的叙述中，展现细腻的才华和卓越的叙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