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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秋星光（第1页）

泾河夜色

庚子年农历七月中旬的一个夜晚，饭后无事，和两位朋友相约去小区南边一路之隔的泾河河堤散步。这天傍晚的天空分外妖娆，云彩颜色姿态各异。经过了半个月雨水的洗涤，西安迎来了近年来最好的天气，许多人都在朋友圈秀这多姿多彩的天空。

其实，那天一大早西安的天气先是乌云遮天，九十点钟的时候天气突然放晴，湛蓝的天空上点缀着千姿百态的白云，这些云朵有的白得像一团团雪，有的像柔软的形态各异的棉花糖，有的像一群一群奔跑的麋鹿和兔子，有的像一群鱼游弋在水中。这些云朵占据了那天我手机朋友圈百分之七八十的内容。更有情调者还将这些云的轮廓用笔勾勒出小白兔、狮子大张口、群鱼涌动这些动物形象来，神态逼真，惟妙惟肖，惹人喜爱。

忙了一天的人们，吃过晚饭后出门散步的还真是不少。

我们三人走上河堤时，河堤上就有不少人在散步，有的带着孩子，有的推着婴儿车子或搀扶着老人，有的抱着或者牵着宠物狗，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牵着手或者搂着腰，还有一些秦腔自乐班也将活动场所搬到了河堤上，吹拉弹唱，甚是热闹。

这段泾河在我们小区南边和马家湾之间，泾河自西向东款款而流，到了这里往北拐了个弯，又朝东奔流两三公里，然后又朝南转去，形成了一个“U”字形水域，平时水流并不大，河面清凌凌如平镜一样。最近雨水多，泾河河水就像黄河一样，混杂着泥沙，黄而浊，水面也比往年宽了不少，在微风的吹拂下，土黄色的河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沿着河岸线的河堤路是前两年才修成的，西接西安城市运动公园南门，东连陕汽大道，长五六公里。修成后就成了附近人们休闲观光的一个好去处。河南岸是还未来得及修整的树林、草地和一小垄一小垄分割清晰的庄稼地：春季有黄色的油菜花、白色的野花点缀在一片绿色之中；夏季有紫色的薰衣草和红色的喇叭花次第开放；秋季的小片苞谷地和树林草地姹紫嫣红，一派收获的景象。河岸上是一群高低不同的楼房，白天静悄悄地沉寂着，晚上却灯火通明，将楼的外貌诗意地展现给大家。逢春节元宵节时，烟火就从泾河对面的楼宇间升腾起来，惊艳了我们这些在河对面散步的人们。

从这个角度看烟花，绝对比站在现场仰着头看，心里惊恐火苗或渣土从空中掉下来，要惬意和享受得多。

我们脚下的河堤路和我们小区仅一条马路之隔，马路和河堤之间有二三百米的距离。这中间的地还没有完全开发好，高高低低，有草有树，平时人也不多，可河堤路修好后，去河边散步遛弯休闲的人就多了。正如鲁迅先生说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们小区的居民天天通过这条小土路走到河堤路上，小路越来越宽，越来越瓷实，就像用碾路机碾过一样。如果市政府可以尽早投资二三百亿，实现将泾河变为城中河的宏伟规划，那么这条土路很快就会变成花园之间的蜿蜒小径。

这天傍晚，我和两个朋友相约一起走上河堤时，天空的云朵已经从白天的雪白变幻成了青乌色、浅黄色、黄褐色，姿态也和白天有了明显的不同。云在天上飘荡，河中影影绰绰，甚至有了平时少见的诡秘意蕴。在河堤上闲散地聊天，抬头看云、看星星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

在好天气的影响下，我们仰望着幽深的天空，数着亮晶晶的星星，突然觉得傍晚的天幕是深蓝色的，而且是那样的高远无垠，像大海一样。头顶有一片云犹如一块温润的和田玉，纯净中透着淡淡的黄。还有一群鱼，从白天的白鱼也变成了一群乌鱼，在深蓝的海面奋力游梭着。这天因为天空澄清，能见度非常高，天上的星星和高低不同的飞机就成了我们分辨的对象，按照位置的高低远近，我们分出了远远近近的飞机，才知道我们头顶每天竟有这么多的飞机穿行，才发现西安空港原来也是这么的繁忙。

我们三个人顺河堤从西走到东，又从东走到西，一位朋友说昨天还看见月亮了，今天为什么月亮还没有出来呢？

就是的，这么晴朗的天气，满天云彩和星星，月亮不会缺席吧？我们索性坐在河堤上，满天找着月亮，等月亮出来。

一会儿，月亮沿着东边楼顶的青褐色云层露出了一点点银色的白点；很快，这个白点就变成了一条银色的线；突然，银白色的月亮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从云层上一耸一耸地就冒了出来。刹那间，浩浩天幕就像洒上了银色的水彩，由浓变淡顺着天际弥漫开来，美轮美奂，无以言表。这些深银色浅银色还有个别黄玉色的云朵将月亮衬托得更为皎洁，月宫中的桂花树清晰可见。我们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月色。一个朋友说新闻里讲登月已经可以向民间开放了，我们有机会也去月亮上看看；另外一个朋友说，地球这么大，许多地方都还没有去过，就去月亮上呢。她们说完问我如何想。我看着半空悬挂的一轮月亮，心里想：今夕何夕，月亮怎么这么清亮啊？朋友说是阴历七月十四，明天就是中元节，再有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啊，原来是这样的。

我突然想到上个月中旬，也就是阴历六月中旬时，我们一家从咸阳开车回西安，也是个傍晚，月亮高高地悬在半空，金灿灿的，有脸盆那么大。我上幼儿园的大孙子说，快看，今天的月亮不像镰刀像圆饼干，我想咬一口。他的叫喊声将一车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天空上黄亮亮的月亮上。今天的月色银亮皎洁，为什么和上月中旬的不一样呢？是气候变化的原因吗？还是因为明天就是中元节了，月亮也忧伤起来，怀念自己远去的亲人？

有风徐徐吹来，河堤上有些凉意。河堤上散步的人少了很多。我们三人坐在河堤上，享受着逐渐变得寂静的夜晚，空气中传来青草的味道，可能有人在附近割草。一个朋友突然问我，你的散文诗歌集《时光的声音》印出来了吗？反响如何？

是啊，前年心血来潮，想把自己以前发表过的文章结集出版。等自己将三十年前到两三年前发表的一篇篇豆腐块文章从报刊上选出来敲进电脑排好序、校对好、联系好出版社时，一年时间就过去了；等待出版社安排书号，又等了半年，好不容易有了书号，又碰上了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复工复产的节奏有慢有快，再等待一审二审三审、一校二校三校、评估、质检、印制、入库、出库，这些漫长烦琐的手续办完后，书到我手上时就已经跨越了两个年头。编辑说，好饭不怕迟。可是我呈现给大家的是好饭吗？我喜忧参半地将书送给家人、我认识的编辑记者、文学爱好者以及身边的朋友，听取大家的不同意见。首先提出意见的是我爱人，他说我的《家有懒夫》把年轻时的他写得太形象了，但他年轻时辛苦，回到家就是不想动了。然后话锋一转说，你的散文写得都不长、用词也不丰富，你看人家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写得多好！哎呀，这个意见提的，未免把我抬得太高了。难道他忘了朱自清是文学大师，他的妻子我是文学业余爱好者？！另外有朋友从外地打来电话就书里收录的早期文章涉及的人与事加以评论指点；还有不少人在书中寻找自己的影子以及自己熟悉的人和事、地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朋友电话索书；有朋友建议交换自己的书；更有一位年轻的朋友一再谢绝了我的赠予，而是从京东网站上自己掏钱买了书，她认为自己掏钱买书才是真正的粉丝。我只是一名业余文学爱好者，我的文章能结集出版，主要是中国工人出版社的抬爱，我长期任职工会干部的经历让书中的文章更接地气，文章中的烟火味能反映大众平常而真实的日常生活，因而能使他们感同身受。

月亮一会儿钻到了云层里，一会儿露出了半边脸，这时的月亮比刚升起来时升高了不少，但显得小了一些，更亮了一些。“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是苏轼的名句，用在这里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们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看到的月亮都不一样，我们和不同的人看月亮时的心情也都不同。下个月中秋，月亮应该有了新的不同于今天的样子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看到。面对着清朗的天幕，我想：今夜会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坐在河堤心猿意马地想着心事呢？

向往人间四月天

正月初四立春后，天气还算暖和，可刚刚过了正月十五，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风，吹着尖利的口哨，在高楼间疯狂地穿梭扫荡，追赶着像梨花一样美丽的雪花，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在天地间肆意穿梭。我的手冻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没有了任何知觉。我裹紧自己去朋友家吃午饭前特意换上的春装，一款粉红色格子的新款大衣。可突然发现，这款大衣虽然雅致、大方，颜色也不错，能遮掩岁月带给我的沧桑，但在这时候给不了我任何温暖。春风春雪中，我的双手一会儿插在裤兜里，一会儿插在大衣口袋里，但传导给我的都是冰冷的感觉。我即刻羡慕起旁边穿着羽绒服大衣的朋友们，她们还是高明的。

大风中，雪依旧在零零星星地下着，大家都觉得有些冷。有人说这么冷，春天的脚步看来还很遥远。有人说，立春以后就是春天了。我想：立春后是春天，应该算早春吧。

在大家的提议下，我们在回家的路上绕到小区对面的城市运动公园去寻找春天的影子。

我们一行人快步走到城市运动公园门口，平时在这里卖风筝、卖爆米花和臭豆腐等玩具小吃的人这天少了很多，也不见了平时吵吵闹闹热热闹闹互相追逐的小孩子们。过春节时挂上去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灯笼上面像棉絮一样的雪花衬托得大红灯笼更加鲜红，有雪水洇湿了灯笼罩子，罩子上深红色的一片像水墨画，更加对照了“雪打灯笼兆丰年”的独特意蕴。

风刮了一阵子，累了，就减弱了它的力道。雪花这才一大片一大片纷纷扬扬地飘下来，有的飘到旁边的树上、花枝上，春风中战栗的枯叶，在公园两边的树上摇摇晃晃。公园内醒目的红色步道，有雪花在上面诗意地轻抚而过，行人少得可怜，而天气确实比冬天变暖了一些，这些雪花并不像冬季的雪花那样显得那么盛气凌人，它现在轻舞着柔软地掉到了人们的头发上、脖颈里，一阵凉意，没过多久就慢慢地消失了。公园的中心湖里，有几只鸭子悠闲地游来游去，使人不由得想起“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湖四周的柳树，树干和柳枝虽然看起来还是灰色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柳枝中间的绿意已经显现了出来，在随风摆动中若隐若现。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美景就好像映现在眼前。不知是谁眼尖，指着远处的一片灰乎乎的植物说，迎春花开了！几人近前仔细辨认，发现不是迎春花，而是一株不太高大的蜡梅，嫩黄色的花朵高傲地舒展在漫天雪花中。早春的生机，恰如诗人青春里涂了又写的诗。

春天给人的愉悦，似乎很难用笔墨来形容。早春二月，已经有了春的气息，但是气候却有些无常。

我的心，突然向往起朝气蓬勃的人间四月天。我想念人间四月天的花朵，想念四月和煦的春风吹拂到脸上的感觉，想念四月午后热热的懒懒的太阳，想念四月黄澄澄的油菜花，想念四月的生机勃勃和蒸蒸日上。

记得上大学时，每到阳春四月，学校文学社就会组织大学生诗会，讴歌春天讴歌青春，班级也会在周末组织春游。

当时邓丽君的一首歌《春风它吻上我的脸》已经开始流行，我们很快就会哼唱了。除了大家出游时一起唱之外，在春天绿油油的操场边，在和风顺畅的春风里，在宿舍，在水房，我都会随意地哼唱几句。

尤其是“春风它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这句，让人有无限的遐想。如果自己不想去上课不想做作业，只要想到那句“虽说是春眠不知晓，只有那偷懒的人们才高眠”，就会提醒自己快点学习做作业。时间一长，舍友就给我送了个“楼道歌星”的外号。我想，上大学那时候虽然经济紧张，生活简单，但那时年轻，心灵是愉悦的，生活是有希望的。那个年龄，风华正茂，也是人生的四月天。那歌声诠释了春天，春天给了我们希望。

四月桃花盛开，绿树繁茂，就让人不由得想起了秋天的果实累累；四月百花争艳，生机盎然，就让人感觉到了生命的活泼和可爱。看到麦苗返青、拔节，就似乎看到了金色的麦浪，闻到了新出锅的馒头飘溢出的满屋麦香味。我们把对生命的美好渴望，投射到春天，尤其是人间四月天。

现在虽然春寒料峭，东风浩荡，大地还没有彻底脱掉冬的衣装，但是春雪已经带来了春的讯息，春风已经涤荡了冬天的气息，春的黎明已经展开。

我们和蜗居了一个冬天的人们一样，不顾寒冷，走向早春，张开双臂，迎接着最美人间四月天的到来！

六月，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