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党巡、党迨早早就起了床,吃过早点后,检查了一下应带的物品,准备登上新的科举征程。
父亲党沅千叮咛万嘱咐:“咱家所请的丰先生很有学问,你们一定要尊敬他,虚心求教于他,使自己成才。你们是党家长门之子,不要落在别人后头,不要辜负爷爷对你们的期望。”他俩同声说:“孩儿记下了!”
母亲宋氏也嘱咐说:“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在娘的身边了,就要自己管自己了。饮食忌生冷,穿衣知寒暖,身体最重要。”
党巡劝母亲说:“娘,你不要担心,我们已长大了,自己会管好自己。娘只管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老家我三奶人很好,我有事找她,娘你放心。”
姐姐党婷织了两双毛线手套,递给他俩说:“冬天冷了,你们把它戴上,不要把手冻坏了。好好念书,姐姐过年的时候就来看你们。”他俩异口同声地说:“谢谢我们的好姐姐。”
临走时,殿英将一张银票交给二弟殿杰说:“今年生意不错,这是三千五百两银票,请交给父亲,并代我问他好,说我年底一定回来看他。”
喂饱了马,套好了车,大家帮着把行李物品搬到车上,主仆四人登上了马车。随着一声鞭响,他们挥手告别,奔赴关中家乡而去。
他们的车子颠颠簸簸,两天后到达宝鸡,再两天到达西安。他们在西安休息了一天,收缴了那里的房租钱,第五天下午才到渭南。
渭南有两处街房门面,一处租给药材行,一处租给杂货店,他们就下榻在这家杂货店中。
杂货店的钱掌柜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腾出最好的房子给他们住。
药材行的余掌柜闻声赶来,施礼问好,但表情很不自然,显然心中有难言之事。殿杰问他生意情况,他才难为情地说:“唉,不能提了!最近进了一批人参,没想到是假的,使我血本无归。本来你来了,我应该缴房租钱,但我还要进货,资金周转不开,能否缓到下年再缴,让我渡过这个难关。你看行吗?”
殿杰听了深感同情,便笑着说:“我党家不在乎这点儿小钱,今年的房钱免了算了。不过,你以后进货一定要谨慎,再不敢这样马虎了。”
余掌柜感动得几乎要跪谢了,说道:“多谢二爷仁德!我今后一定会精心经营,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扶持之恩呀!”他千谢万谢地走了。
殿杰他们临行时,钱掌柜如数付了房租钱,还拿出一件皮货说:“我店西口外贩皮货,算是赚了,这也是托了党家的福。记得做这生意的第一年,连本都亏了进去,老太爷不但不要我缴房租,还借给我十两银子做本钱。这件二毛皮袄筒子送给太爷,请务必收下。”殿杰推辞不下,只得谢收。
离开渭南,他们赶天黑来到山口,摸着黑回到山庄,也多亏月亮爷爷照明。
党巡兄弟俩来到自家山庄,因每年只在过年时才回家一次,他们好像和家里其他人有些疏远,有点儿沉默寡言。王氏看在眼里,主动和他俩说话,拉着他俩的手,拍着他俩的肩,像对党进一样地亲切自然。党进也很亲近他俩,同他俩一块儿写字,一块儿玩耍,他俩也逐渐地适应了离开父母的生活。
党巡兄弟要拜见师父了,老太爷领着他俩来到书院。丰先生正坐在几案旁为学生批阅作文,见太爷来了,急忙起立问好。
老太爷说明了来意后,让党巡弟兄给老师行礼。党巡很有礼貌地说:“丰爷爷请上座!”他把丰先生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地说:“学生给您叩头了!”弟兄二人同时给丰先生行了跪拜之礼。
丰先生一看,顿时兴奋起来,因为党巡党迨以往过年时才回山庄,他从未见过,看他们长得这么俊秀,而且是孪生子,十分有趣可爱,便笑着对老太爷说:“今天我又要收高徒了。”
丰先生虽很喜欢这两个新学生,但他还是要了解他们的学业情况,于是问道:“你们读过什么书?”党迨抢着回答:“‘四书’‘五经’都读完了。”丰先生又叫他俩默写《论语·学而篇》,测试他们背诵和书法的功力。他俩神态坦然,毫不迟疑地提起笔来,不多一会儿就写完了。丰先生一看,说道:“字写得还可以,不过还要再好好练。字写得好了,考官们阅卷时会加分的。”
铁蛋听说党巡他们来了,便在下午自由活动时间来看他们。他说:“这些年来,多蒙党进和王奶奶的资助,我才得到了念书的机会。你看我这身衣服还是王奶奶赠送的。还有咱三爷倡导兴办村塾,不然,今天我怎么能和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站在一起,同行科举之道呢?”
在场的党进指着铁蛋对党巡弟兄说:“你看这个铁蛋,长得又粗又高,脸蛋黑黑的,手脚大大的,除了字比不上我外,其他什么都好。”
铁蛋打断他的话说:“哪里,哪里!你的诗写得那么好,我远远赶不上你。”
就在第二天,铁蛋的学习遇到了麻烦。
铁蛋的麻烦来自就读的村塾。
那天,倾盆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私塾老师郭荣身正待在家里,忽然听到外边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接着一声闷响,房子震动了一下,挂在楼板上的竹篮子也摇晃起来。他急忙跑出去一看,天哪!原来发生了泥石流,山中人说这叫“垮憋子”。更可怕的是,有一个笸箩大的巨石砸倒了院墙,滚到院中,差点儿把房子撞倒。大量的泥石裹挟着杂物,从他家的旁边奔腾而过。
荣身的老娘作着揖望着天,感叹地说:“我天天烧香敬菩萨,所以菩萨保佑了咱家,只把屋旁几棵柿子树连根拥到河道里去了。”
他家独住河西,其他村民没有受灾,只是私塾房舍被埋得无影无踪。
郭先生连惊带气,差点儿又哭出声来,叹息道:“几年来,多少人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塾舍,瞬间就没有了!”
泥石流也惊动了党家山庄,人们议论纷纷。丰先生课外辅导的小学堂没有了,他关心的毋铁蛋从此无学可上,这使他大为发愁。
可不是吗,这天下午,毋铁蛋就哭着来找丰先生说:“我把考前要读的书都念完了,还想着再经过一年多的写作练习就能赴县应考,如今学堂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丰先生说:“听村长说,塾舍马上重建,最多半年就可以了,明年春就开学,不要着急。”铁蛋摇了摇头说:“这半年我耽搁不起,不然明年的县试,我就不敢上那考场了。”
丰先生想帮他,但身不由己,不好开口,便说道:“你先回去,让我想想,办法总会有的。”他劝走了铁蛋。
晚上,他约来殿臣,想谈铁蛋之事。他对殿臣说:“铁蛋这孩子虽出身贫寒,但有文才,不料现在上不成学了。我想让他来书院旁听半年,你和老太爷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殿杰向父亲说了丰先生的要求,老太爷无奈地说:“好吧,丰先生对咱家有功,是咱家的恩人,这点要求不答应就不近人情了,也对不起他。
你对他说,只铁蛋一个,其他不敢应承。”
就这样,铁蛋高高兴兴地到了党家的书院里。
这样,党家的书院里一共坐了八个学生,党进、党迅、笃学、党巡、党迨和铁蛋,他们基本在同一个年龄段;还有党运和党妍两个小家伙。书院的人气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