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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再中府案首 五县第一名（第2页）

四月，天虽不冷了，但若天阴下雨，晚上还是有点儿凉。那条被子看起来还算不太脏，但有一股子霉味，十分难闻。无奈考棚没有门，和露天的差不多，稍吹来一阵风，就让他冷得直哆嗦，必须盖上被子。即使盖上被子还是有点儿冷，只好把身子蜷缩起来，总算睡着了。

半夜要小便，他拉响了铃铛，在衙役的监视下，打着马灯照明，走到露天的厕所。那里臭气冲天，不知哪个邋遢货把屎拉在茅坑沿上，要是稍微粗心点儿，就有可能踩上一脚。

笃学的考号和党进只隔两个棚，前两场一直安然无事，顺利通过。此时突然听到哭泣的声音，而且哭声越来越大。又听见衙役大声斥责：“不许再哭再闹，大家今晚还睡不睡觉？你为什么不小心，试卷被火烧着了，看你明天拿什么交卷？”哭声被制止住了。

根据哭声的距离和位置，党进判断是笃学出事了，但他却不敢出去一瞧，只能把惋惜和痛心藏在肚子里。

第二天，党进交卷时路过笃学的考棚，只见笃学还在紧张地做题，他就自己先出去了，在龙门外等候笃学。

弟兄们陆续都出了场，还不见笃学出来。党进焦急地想去看看，但被门卫挡住了。

笃学终于慢腾腾地走了出来，他精神萎靡不振，哭丧着脸，只说了两个字：“完了！”在党进的追问下，方才知道昨晚失火的考生就是笃学。

原来，他白天把文章的草稿已经写完，晚上点着蜡烛继续修改。他太累了，想趴到桌上歇一会儿，不料睡着了。谁知来了一阵风，把稿纸吹到蜡烛上点着了，又引燃了卷子，因此他哭得伤心。

监考的原是华阴的教谕，认识他，见他哭得可怜，就向知府求情，给他另发了一套卷子，但时间不够用了，到交卷时，他还未誊写完。考官催得紧，他只得交卷。

笃学回到店中后不言不语，倒床就睡。大家都到饭店用餐，他却躺着不动。党进叫了几次，他都不理不睬。

晚上，殿臣泡了一杯龙井茶，去笃学的房间安慰一番，说道：“起来吧，喝口爷爷给你泡的龙井茶。不吃饭不能连水都不喝，这样身体怎能受得了？”

笃学见东家来了，不敢无礼，忙坐起来，擦了脸上的泪痕，有气无力地说道：“爷爷，您来了，请坐！”因喉头干涸难受，他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才感到嗓子润了许多。接着他就诉苦般地说：“唉！我没脸回去了，我爷会责罚我的。”

殿臣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这只是个意外事故，你也不是故意的，他心疼还来不及呢。你还是个孩子，下次再考只等两年，一点儿不迟。你这么聪明好学，说不定还能考个府案首呢。”

因受了极大的挫折，加之考棚内失火，笃学一夜未眠，显得神态恹恹，脸色苍白。党进怀疑他有病了，忙唤来爷爷，殿臣便派人请来了城里有名的医生。

医生诊了一下脉说：“脉象很好，一切正常。可能是精神紧张，过度疲劳所致，注意休息就行了。”大家才都放了心。

经过大家劝导，他才吃了些东西，身体逐渐地恢复过来。

听说五天后才放榜，名次发至各县，大家认为不必要在此等候，便骑马过河回家。

到放榜的那天，殿臣派井良去县城看榜，人们急切地在家中等待佳音，三兄弟还不停地到门前沟沿上观望。但到天黑还不见井良回来，只得关了城门。

不知什么原因，放榜推迟了一天，第二天，井良终于回来了。他兴致勃勃地跑进城门，大喊：“中了！中了！全中了。”大家闻声都跑了过来，围着井良问这问那。

党进最关心自己的名次，于是问道：“咱县中了多少？我排在第几？”

井良更兴奋了，说道：“要说名次，那可了得，少爷你是榜上头一名！”大家都齐声大喊：“案首！案首！”他接着说：“少爷，你是五县第一名的府案首。其他两位少爷的名次也排在五县前头，一个是第十一名，一个是第十九名。”

老太爷问：“榜上共有多少人的名字？”井良更详细地说道：“大家都知道，这次五县共一百八十人应考，只录了四十名，咱家三位少爷算是名列前茅了。”

老太爷别提有多高兴，他一手拉着党巡，一手拉着党迨，又喊着党进说：“来，三个宝贝，三个同榜喜中的童生，像三个小星星，照亮了山庄。进屋去，太爷爷奖你们每人十块大洋。”

党进忽然想起了铁蛋，问道：“井良，你见没见铁蛋的名字？”井良说：“我怎能把他忘了？连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他的名字，他的确没中。”

党进叹了一口气说：“他没中，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他的学习条件怎能和我家相比？能上府试考场已是他的幸运了。不过他还有很大的希望。

不行，我得去他家一趟，鼓励他继续努力，不要半途而废。”

丰先生当然也很高兴，也很自豪，自己的学生几乎全上了榜，他感到脸上十分有光。自己的孙子虽然失利，但这是个意外，按他的能力，这次得中的可能性很大。他没有责怪孩子，反而表扬他，鼓励他继续努力，争取下次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