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知道只是是指那四句诗讲的东西。
“我劝她不要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她不听。
我又说自己年纪大了,两个人不相匹,别人要笑话她的。我就是一个打卦算命的,居无定所,风里来雨里去,跟了自己要受穷挨饿,她还是不听。还说七仙女嫁给了放牛郎呢,你比放牛郎差些?老九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嫁我不可。
文老师,你说怎么办?”
“你是担心那个偈语吧?”阿文问。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
果然如阿文所料,杨美中担心的就是这个。他问:“没有什么办法化解吗?”
“跟懂行的人说话就是不累。如果有解,我也不会这么纠结了。文先生,这恐怕是我的命中一劫呢。既如此,何必当初啊!”
“杨大师啊,不要这么说,依我看,世上总是阴阳五行互相平衡、互相制约,说不定喜事一冲,会化险为夷,喜上加喜呢?”
杨美中摇头,不说话。
阿文不想就这事再说下去,想必杨美中早已深思熟虑,只是来跟自己说说轻松轻松罢了,或者杨美中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对杨美中说:“对了,我想在黑河边建一座‘捉月亭’,你看怎样?”
“捉月亭?哦,我晓得了,你是想做个亭子来纪念江一冰,是吧?”
大概杨美中也知道李白“捉月台”的典故。
“有这个意思。不过不仅是为了江一冰。”
“这个想法很好,就是要花不少钱,大几万是少不了的。”
“钱我来想办法,想请你去选个地点。”
“这没有问题,地点其实我早就看好了,江一冰跳河的地方就蛮好。江诗人死后我去看过,那里有块大石头,有模有样,与亭自然成一景。当时我就估计你会做些什么的,没想到要建亭,真是好想法,大手笔,情意深重啊!黑山文人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呢。”
“那我们明天去看下?”
“好的,我八点钟来叫你,我起得早,免得你睡过了头。”
阿文点头,算是同意了。
杨美中走后,阿文想老九和他真是有意思,一餐饭成就一段姻缘。如果不是当初尚斌把她们几姊妹约来吃饭,老九不会喜欢上杨美中,杨美中依旧会坐在梅园国际大酒店十八楼“周易研究会”的房间里,一个人抱着玻璃杯坐在三屉桌前枯等客户上门,饥一餐饱一餐打发自己剩余的光阴,很难产生黄昏恋。
然而,这桩奇异的婚事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出现杨美中担心的事呢?又会出现什么事呢?两败俱伤?鸡飞蛋打?还是……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终是不能料定会出现哪种情况。
想了一会儿他们,他又想明天还叫哪些人去?尚斌不能少,蹦蹦跳跳的事要他去做。伍本报要请,河边虽然是荒地,说不定还要城建、水务、镇政府、居委会等部门批准,伍本报出面就好些。张包?去也行,不去也可,建个亭子不会有什么法律纠纷。其他人?李奇?以后可叫他题写亭联,他肯定乐意,这是流芳百世的机会。孟敬轩?贾甄?自动散伙,不来股子了。
当年的“黑山八怪”散的散,死的死,不成气候了,想想时光真是残酷。“十姊妹”?阿文想到她们,但她们帮不上忙,只能凑热闹。想到“十姊妹”,他想起老十,就拨通了老十的电话。
电话通了,里面尽是嘈杂声。老十问有什么事吗,阿文一听口气不对劲儿,就说问问你现在在哪里。老十说在北京,阿文便不再说了,关了机。阿文知道,自己和老十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阿文喝了口茶,就分别给尚斌和伍本报打了电话,说了建亭子和明天去看地点的事,他们都同意了。
阿文临睡前,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做工程的长水。
长水曾经做过雪梅捐资的建造龙岩小学的活,人蛮讲义气的。
二十年了,也不知长水还在做工程吗?他翻看电话簿,长水的电话号码还在,一拨,竟然通了,长水在电话里大叫:“文哥吗?是不是文哥啊?”
阿文说:“好家伙,还记得我呀?”
“开玩笑,文哥是什么人啰!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二十年没见了,想煞老弟了,我们吃夜宵。”
阿文说:“今日算了,我刚喝了酒,也太晚了,我们明天见。我一时半会儿不离开黑山的,有的是见面机会,明天请你来做点事。”
长水只好作罢,答应明天一早就来。
阿文躺在床上想过去的事,二十年前一干人物又都涌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