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停步。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背着身,女人僵硬的身体突然有了丝颤动,扫落一丛雪花。
“知道的啊……如果是殿下你的话,一定会来这里的啊……”
“你还真是了解我啊?”话语里本该藏着诛心的揶揄反讽,却淡如轻风,冷漠。
女人顾不上解释,她只是本能的翻出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年的话,脱口而出:“太子殿下……当年她,凌姐姐,还有克莉丝姐姐她们的死,其实……”
“那与我无关是吗?”
女人一愕,终于缓缓点头:“……是!那不是你的错!”
“诶,我也这么认为。”
咦?
“我不是为了追究对错来的。”男人没有笑,话里却轻了。
“那这么多年就算是赎罪也早够了!你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为什么要去送死!为什么要抛下我们!
“我从没想过要赎罪什么的,这是我自我的意志。我只是想做而已。”
“说谎。”殿下,你总是这样……
他低头,长发披散下来,盖住大半脸,也将女人的话堵在遗忘的角落里,他轻轻叹息,柔情万千。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男人的背影早已消失无踪,岚缓缓抬起头,阳光直射着她,将她的脸笼在光晕里,反射出点点光辉。
“殿下是……大笨蛋……”
他终究没有回头。
一步一阶缓缓踏步,抬头望,远望的高峰身处其中时才更觉得它的伟大,无论像哪个方向望去,你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不见顶的云海。晶莹的冰阶将整座圣山点缀得不似人间,身旁浮动的流云更让人几疑身在神界。奇峰高耸,怪石林立,却全无人工斧凿痕迹,大自然鬼斧神工莫过于此,没有一点风,云彩便凝着,却仿佛被掌握着似的变幻着莫名的形状。冰壁上光洁照人,倒映出男人苍白脸颊,还有两眼中若隐若现的幽蓝魂光,嗖嗖的一身阴冷。
他只是单人薄衣,却尽夺天地光彩,群山俯首,天地生怯。
转过拐角,豁然开朗,台阶尽头那端一座古朴陈旧的殿宇静静的耸立着。老人和蔼微笑着,站在殿门前像是一抹温暖光华,他只是静静站着,便轻易破开这和谐的冰画。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硕大裂缝间,男人抬起头,漆黑双瞳里紫芒暴涨。老人清澈的目光却犹如烈日融冰般直破开来,天地间一片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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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背倚着树,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那是谁。在这座奢华到无耻浩大得变态的皇宫里,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到达我身边的人只有那几个,而连一点声息都瞒不了人的大概只有一个。
“这么有兴致来看这秋景?”
秋?不是冬天么?
我摇摇头,抬头望,漫天风雪像是迷雾,或者根本就是早晨的轻雾误导了我,眼前分明是一片山火烧似的绝艳红枫,秋意盎然,怎么会是冬天?
“老师,您怎么来了?”
“因为我等了你太久哩。”
稀稀疏疏的枫叶后露出一袭宽服宫装,朴素宫装的主人停住脚步,静静的站在叶后,像是谨守自己的本分,却又比往常近了三分。
“你累了,站不起来吗?”
“怎会?”我笑了,摇摇头,“我只是休息一下罢了。”
“从那天起,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呢。”
“嗯,就像老师说过的,时光如水。我……发生了好多事。”
“可以讲给老师听听吗?”
“嗯。”自然而然,即便分开良久,却像是从未分开过一般。
我开始说,从遇上馨月他们起,护送新月,和毒牙不打不相识,星舞学院重逢,昔日的小女孩,长大了的小岚儿,那闹剧一般的刺杀,化身绯羽的水圣女克蕾雅,还有魔森惊鸿一现从此一生纠葛的那绝代佳人……说我去了意维坦,去了布雷,去了她度过童年的地方,去了她曾经走过的地方,一直说到……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