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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一个人瑟缩在驾驶室里，感觉脸快要冻僵了，伸手去搓脸，却搓下一坨东西，他吓得惊叫起来：“哎哟，我的耳朵……”小心摊开手掌一看，却是从耳朵上搓下来的冰壳儿。他松了一口气，把冰壳儿捏碎，无力地闭上眼睛。恍惚中，他看见了妻子和女儿。听人说，人在临死的时候，眼前会浮现出自己最亲的人。难道这一次真的在劫难逃，我真的就要死了吗？

他是河北邢台人。他与爱月认识没几天，就假满归队了。第二年探亲，两人结婚了。他们的爱情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过程，一脚就踏进了婚姻的殿堂。新婚之夜，送走村里闹洞房的人，两人上炕睡觉。爱月不肯脱衣服，拉开一床被子，裹紧身子睡在炕的另一头。他有些不高兴，又不好勉强，心想可能女人刚开始都这样，也许过几天就好了。可是一连三天，她还是这样，每到晚上就如临大敌，严防死守。第四天晚上，他沉不住气了，生气地说：

“你有完没完？”

“……”

“你要是不愿意，你干吗跟我结婚？”

“我没有不愿意。”她面朝墙壁，小声嘟囔。

“那为啥这样？”

“我害怕，你再给我点时间……”

他叹息一声，没有勉强她。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黎明，她才悄悄脱掉了衣服。事后，爱月说：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啥事？”

“你答应我不生气，我才说。”

他警觉起来：“我答应你，不生气，你说。”

她拉亮灯，从炕席底下取出一张纸，怯生生地看着他。他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是部队发来的电报，上面写着八个字：任务紧急，接电速归。

“啥时候来的？”

“大前天，你去你姑家的时候。”

“你咋不早说？”

“我们刚结婚，我不想让你走……”

“你真是个糊涂女人！”

“你答应不生气的……”

他气鼓鼓地穿好衣服，跳下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委屈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