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涛、方文和白玛央金三人回到团部的时候,毕秋母女已经到达四天了,她们住在团部的招待间里,等待赵天成从雪拉山上下来。政治处已经通知赵天成了,可是鹰嘴崖过两天就要打通了,他不敢离开工地,他答应等鹰嘴崖一打通,马上就下来。
白玛央金没有停歇,吃过午饭,她搭乘汽车连一辆顺车回丁青去了。她从父亲坟头带回来两把关中黄土,一把准备路过雪拉山时撒在弟弟的坟头,一把准备带回自己家作为纪念。
方文听说毕秋母女上来了,便和陆海涛一起去看望她们。毕秋不认识陆海涛,方文做过介绍后,毕秋忙招呼他们坐下,起身要给他们倒水。陆海涛忙拦住说:“你别忙活了,我们坐坐就走。我下午就上雪拉山去,把老赵换下来陪陪你们。”毕秋没说什么,勉强笑了笑。
从招待间出来,陆海涛悄声对方文说:“你发现没有?老赵家属好像不太高兴,满腹心事的样子。”
方文说:“可能是高原反应吧,刚上来的人都这样,不想说话。再说,连长让人家母女在格尔木等了那么久,现在人家追到这里来了,四五天了连长还不露面,人家心里肯定不大高兴。”
陆海涛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嘀咕,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还真让他猜着了。临走前,陆海涛去向主任辞行,主任告诉他,赵天成的妻子上来是要跟赵天成离婚。她已经找过主任了,主任问她为什么离婚,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流泪。陆海涛感到很震惊。主任说:“是不是赵天成想转业,自己不好说,就让家属用离婚来给组织施加压力?”陆海涛说:“绝对不会,赵天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在七连待了半年,也没有发现他有想转业的念头。”主任说:“这事有点麻烦,你上去后摸摸赵天成的底,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从主任那里出来,不知怎么,陆海涛突然想起了黄雪丽,心里不觉一惊。赵天成离婚,会不会跟黄雪丽有关?可他为何让家属提出来?
团长田牛也要去雪拉山,陆海涛和方文正好搭个便车。路上,坐在吉普车前座的田牛,问起赵天成妻子闹离婚的事儿。
坐在后面的方文吓了一跳,说:“这不可能!他们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连长妻子怎么会突然提出离婚呢?”
陆海涛说:“你没结婚你不懂,这叫静水深流,明白吗?”
方文说:“我不懂,你懂?好像你结过婚似的。”
田牛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陆副主任,到了连队后先不要告诉赵天成,鹰嘴崖马上就要打通了,这两天很关键,千万不能让他分神,那里可是全线最危险的地方,出不得一点事情。”
陆海涛说:“好的团长,等完工了我再找他谈。”
田牛说:“老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还是尽量做做他们的工作,能不离最好不离。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嘛!再说,他们还有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呢。”
陆海涛说:“知道了团长,我尽力做工作!”
田牛说:“等完工了,我有空也找他谈谈。”
田牛嘴上说得很平静,其实心里很着急。他一直很欣赏赵天成这匹烈马,甚至已经跟政委沟通好了,等赵天成处分时限一过,就破格提拔他为营长。可他这个时候闹离婚,对提拔他可不利啊。
天擦黑的时候,吉普车开进了七连营区。田牛走进连部帐篷,看也不看正在洗脸的赵天成,径直走到桌子跟前,从随身带的黄挎包里取出两瓶“五粮液”,用力放在连部的简易木桌上:“让炊事班加两个菜,老子今晚要喝酒!”
赵天成仰起湿淋淋的脸,惊诧地看着团长。
田牛说:“看什么看!我是田牛,你不认识?”
赵天成将毛巾往脸盆里一丢,笑嘻嘻地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一瓶酒,看了看,说:“团长,这可是五粮液啊,你真舍得?”
田牛说:“这两瓶酒我放了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喝,鹰嘴崖明天就要打通了,今天我就便宜你们这几个小子了。今天咱们把这两瓶消灭掉!”说着扫了一眼帐篷里的人,“黄医生呢?叫她也来!”
通信员小刘跑出帐篷,去叫黄雪丽了。
田牛坐下来,往上卷着衣袖说:“今晚全连都加两个菜,权当过个节。
我的车屁股后面还带了几箱拉萨啤酒,算是慰问你们七连了。这段日子大家很辛苦,喝点酒解解乏,明天一举拿下鹰嘴崖!”
赵天成笑着说:“不喝酒也能拿下,团长不用收买我们。”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田牛哈哈笑着说,“要不是看在鹰嘴崖的份上,你小子想喝我的酒?门儿都没有!我明天要亲眼看着你们打通鹰嘴崖,我的吉普车要第一个从鹰嘴里穿过去!”
这时,黄雪丽走了进来,跟团长打过招呼后,看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杯,急忙摆手说:“团长,我可不喝酒,我提前声明。”
田牛哈哈笑着说:“男女平等嘛,女同志也不能搞特殊。你以前不是告诉我说,在高原上喝点酒能促进血液循环,稀释血液的黏稠度,可以减轻高原反应,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