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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梦逐黑土地（第1页）

^B白山黑水———林海雪原

哈尔滨———大兴安岭

从松花江到渤海湾

从金洲湾再回太阳岛

年轻的心长着双翅

在童话般的世界里飞旋……

战士如虹

军队是道七彩虹，战士的生活也是一道七彩的虹。虹的色彩缤纷美丽，战士的生活同样缤纷美丽。揣上青春的梦幻，我开始在广袤的白山黑水间播撒人生的彩虹。

军列向北、向北。我们丰都县当年应征入伍800名新兵，到高家镇又同石柱县出来的几百新兵会合，一起乘船顺江而下。到达宜昌，我们换乘军列，一路向北。起先，接兵干部告诉我们是到北京部队，我们满心欢喜。首都啊!那是毛主席住的地方，我们去保卫毛主席，这任务多么神圣。到了北京，军列没停，一路呼啸着继续北上，接兵干部又说是去沈阳部队，我赶紧翻开携带的一本《中国地图》，发现沈阳离北京也不远，离中苏边境还有那么长的距离，也觉不错。而列车一停山海关，我们蓦然发现地上满是积雪，外面天寒地冻。这在老家是从未有过的呀!不一会儿，军供站拉来了棉大衣，一人一件。我一看，大衣很破旧，上面还有陈旧的斑斑血迹，听人家讲，那是抗美援朝时的用品。身裹温暖的大衣，不禁肃然起敬。我在想，这一件大衣或许就有一段生动的故事吧?

经过七天七夜行程，我们从大西南来到大东北，深夜抵达哈尔滨市郊孙家站。所有新兵全部列队等待分配，接兵干部高声呼点名字，我被分到了师直警卫连。随后登车进城，向驻在市区的师部开进。雪还在下，风也在吹，我捂了两个大口罩也不济事，在解放牌卡车上冻得眼泪鼻涕直流。警卫连的官兵列队欢迎我们，准备了热水、挂面。我们洗了、吃了，赶快睡下了。看着窗上的冰花和窗外茫茫的夜，我在想，哈尔滨离“苏修”这么近，气候如此恶劣，我在这鬼地方待得住么?

低姿匍匐的启示。严格、枯燥的三个月新兵训练开始了，我们从立正、稍息、敬礼、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开始学起，一切都觉得非常新鲜。每一个训练科目结束后，连队都要对我们进行测验，我的成绩不算最好，但也没有不及格。而我在新兵连唯一受到的表扬，是说我注重学习，热衷发言。这在当时，是多少新兵梦寐以求的优点呀!我呢?则意味着细小工作还要主动，训练还要刻苦。军人嘛，光是看看书、发发言是远远不够的。新兵训练最后一个科目，是单兵战术，我们师部没有训练场地，就到马路对面的哈尔滨医科大学的操场上去训练。到处都是冰雪覆盖，到处都是寒气逼人。零下30摄氏度，我们要进行单兵战术的每一个动作训练，真苦啊!特别是低姿匍匐，四肢伏地，快速爬行，冰雪溅得满嘴都是，清鼻涕和眼泪流出来，马上就凝固在脸上，眉毛、胡子全是白的，肘关节长时间弯曲，我们不敢贸然将胳膊抻开，因为用力一抻，整个棉衣和外套就会从弯曲处断裂，有好几个新兵的袖子已经断裂了。

我趴在地上，心想，这低姿匍匐很好，趴得越低，敌人的子弹就越不容易打到我们，这是一种自我保护训练呐!人生恐怕也是如此，要低调，要踏实，太过张扬，早晚会“中弹”的。不久，我们要下老兵班了，我第一个交上了要求去炊事班工作的申请书，指导员看后笑了，问:“你怎么有这个想法?”我说是低姿匍匐告诉我的。结果我分到了二排四班，我的新兵班长王玉亭又成了四班长。

第一次夜哨。我所在的23军69师，是由方志敏率领的游击队发展壮大而来的。几十年的革命斗争历史，打了不少恶仗、胜仗，创造了黄桥决战、孟良崮战役等诸多著名战例，电影《柳堡的故事》就是反映69师官兵风采的一部影片。我所在的师直警卫连虽然建连时间不长，但参加过珍宝岛之战，完成过许多急难险重任务。老兵们说，我们当警卫战士的，关键在忠诚、机智、勇敢，有了这三条，什么都不怕。我在心里问自己，忠诚能做到，机智要训练，勇敢呢?我才17岁，要是真的上战场，我会害怕吗?还在新兵时期，师机关、直属队就曾两次配合省市公安部门在黑夜里搜查苏修特务，我们把营区所有旮旯都找了，连野外的菜窖都逐个搜查过。特务没抓到，我们自己倒是受罪不少。眼看新兵生活快结束了，这天晚上班长告诉我们，从今晚开始，新兵站夜哨从过去两人改为一人担任，要提高警惕，要坚守岗位。

夜里11点钟轮到我了，我背上自动步枪，压好子弹，一人从连队向位于营区东北边的后门哨位开进。月夜很亮，那是雪地映衬的效果。踩在雪地上，咔哧咔哧作响，声音很单调。我在心里寻思，后门哨紧邻师的禁闭室，围墙外边是一片旷野，空荡荡的显得恐怖，我若站在哨棚里，要是苏修特务来偷袭怎么办?于是，我不进哨棚，尽管里面可以抵御一下风寒。我趴到离哨棚二十米远的路边沟里，冻得钻心刺骨，也始终竖着耳朵听动静，瞪着双眼察敌情。不知趴了多久，突然听到围墙外有几个女人互相告别的对话，其中有两人进了营区。我一声没吭，待她们走过哨棚，来到我面前时，我从沟里一跃而起，用四川普通话大吼一声:“什么人?站住!”两个女人“妈呀”一声怪叫，说:“我们是师部家属，在新华印刷厂上夜班，现在回家。”另一个说，“你是新兵吧?过去我们一进门就有人问，今天还以为是漏哨了呢!”第二天，连长告诉我，“那两个是科长家属，你把人家吓得够呛。”

连长接着说，“你没错，注意选地形，警惕性也高，就算口头表扬一次吧。”我心想，我是胆小才躺在路边沟里呀，没曾想因祸得福，反而受了表扬，惹得不少新兵都嫉妒我。

的确良衬衣与体育牌手表。在我们警卫连的几十名新兵中，戴手表的有四个人，我是其中一个。那是临行时爸爸送我的一块苏联产的“体育牌”手表，爸爸还给了我一件他穿过的灰色的确良衬衣，这在当年无疑是比较奢侈的商品。连队进行我军艰苦奋斗优良传统教育时，要求我们将这些物品统统寄回去，我没干，而是放进包里，再告诉领导说我寄走了。这一放就是两年多，只在夜里偷偷戴在手上，躲进被窝听那“嘀嗒嘀嗒”的声响，也会在心里涌出一股扬扬自得的神情。

艰苦朴素、战士本色，这些词汇盘踞在我们的脑海，我们自己洗衣服、钉被子、补袜子。在生活上低标准，以致后来发了新军装都不好意思穿，还得洗几道水后才穿在身上，觉得这样自在些。新兵时期开始的艰苦朴素养成，使得我们终生受用，即使后来条件好了，人们的观念也发生了极大变化，而我仍然感到生活上朴素些，是一个人良好品质的外在表现。

过生日。1975年农历四月二十六日，是我18周岁的生日。

这天早上一进饭堂，大碴粥、玉米面发糕，我一看就没胃口，再看中午和晚上的食谱，都是二米饭，心想这个生日过得很凄楚。

我们那时每天伙食费只有五角一分钱，平时都吃粗粮，一周一次大米饭，算是改善伙食了。我们这些南方兵，对北方的饭菜很不适应，只有将就过日子，何况我已患上了胃病。生日那天中午，我去饭堂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跑到哈医大商店，买了一瓶水蜜桃罐头和半斤饼干，独自到医大实验楼后面草坪上席地而坐，自己为自己祝贺生日。要是在家，今天肯定吃好的，来客也多，因为我外婆、我母亲都是今天过生日。现在呢?孤苦伶仃，面南而泣，甚至没人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样吃着想着，不禁热泪淌流，恋乡之情油然滋生。想起读过的一首名叫《家门》的诗歌，正是我当时的写照

人生

是一部大书

读懂它的时候

我在远方流泪

母亲啊，儿子想您了，您可知道我此刻的处境和心情吗?我18周岁了，成人了，我要竭尽全力去打拼，为您、为银晓河增光添彩。我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从双凤山下走出来了一个有志气也有本事更有出息的小伙子。他正抖擞精神，他要冲刺了。可是，哪条路线更便捷?整整一个中午，我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地上，构思着自己的美好未来。最头疼的，当兵仅仅是一个起点，要达到理想的彼岸，还必须选准奔向未来的一个突破口，然后才能纵深发展，扩展开来。突破口在哪儿呢?

写报纸

“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某些长处，要抓住这些，拼命努力。”这是周恩来总理说过的话。在我的很多笔记本上，都能看到这句话，那是我励志的箴言。我分析过自己，论个头，不及东北大汉，论军事素质，不及很多同乡战友，论其他，更无可数之处。

那么，我的“长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