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继续叨叨,我们很快带着电脑回自己房间,关起门做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天,生活继续,我们按着计划好的行程忙碌着,我一边开车,一边和女儿讨论老师布置的作文怎么写?而先生直接分头行动,去拿资料办产证。然后我送女儿去会所游泳。趁她游泳的时候,迅速完成女儿学校里要的公众号的稿子。等她游泳完毕,我把她交给外婆,帮忙看着她冲洗。我去工地上看看敲墙党的情况如何?随后小添写她的作业,我做我下周要去大学讲课的PPT……一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我和女儿在同一个频率上,她做她的,我做我的,感觉我陪着她,她陪着我。我们做着各自的事情,没有交集,但是同步。可是母亲又开始叨叨:游泳完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容易生病。
我:头皮都干了,发梢一点点没有完全干透,没关系的。
母亲:她写作文不该直接写在文稿纸上,她只有四年级,应该要写草稿,再誊写,怎么可以直接写好呢?
我突然觉得很生气,好不容易女儿有信心,觉得自己可以做大胆尝试,不打草稿直接写。谁知道母亲是第一个说不可以的人!我直接对母亲吼了起来:考试时候不给你打草稿的,现在能尝试直接写,为什么不能试试?事实证明,她可以,有这个能力的,我们要相信她。你在她面前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不是在拖后腿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我教育女儿的时候,你就算不认同,也别出声,别说话行吗?
母亲一下子愣住了,看着我没说话。过了许久她说:今晚,你们不要在外面吃了,直接回家吃吧。
我还是有点气:已经天黑了,回家要好久,会所楼上随便吃一点就行了,回到家里洗啊烧啊的,太累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折腾自己?
母亲还是很固执,但是声音小了不少:外面流感太厉害了,回到家下点面条就行了。
我不耐烦地说: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吃吗?你吃就吃,不吃拉倒。
母亲不说话了。谁知道到了会所楼上的餐厅,我们想吃的菜都卖完了。
我们商量着,开车出小区到经常去的那家菜馆吃饭。母亲没有说话,默默地上车。问她想吃啥,她说随便,跟着你们吃就行了,可是当点的小炒牛肉上来时,她说小炒牛肉的嫩肉粉添加剂加太多,吃起来不是自然的牛肉味,不要给小添吃,不健康……我又一股无名火起来了:问你吃什么?你自己说随便。现在吃了又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了!
母亲又沉默了。
回家的路上,车子里异常安静,母亲并未说什么。在等红灯时,我看到旁边有一辆粉红色的车子上贴着超大可爱的猪猪贴纸,兴奋地叫她们快看,母亲和小添像孩子一样把脑袋凑在车窗前,看着那辆可爱的猪猪车,还嘻嘻哈哈笑着里面一定是位女司机。
小添笑着说:好好玩,这两只猪手里还拿着蛋糕!
母亲说:不是蛋糕顶在头顶上吗?
不对不对,外婆你看错了,头上是帽子,手上才是蛋糕!
母亲找了眼镜戴好,看了一会儿才说:哎哟,是帽子,外婆看错了。
我在副驾驶回过头对着小添说:你看外婆为了看清楚猪猪头上的帽子还是蛋糕,现在要动用“家伙”了。
话音刚落,我猛然看到了路灯照耀下母亲斑白的头发,呀,母亲老了好多!突然觉得前面对母亲的坏脾气是多么不应该!
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让我学画画、学琴、学声乐……好不容易熬到我结婚生子,她也退休了。没有享受退休生活,就把小添带大。其实小添小时候非常难带,她彻夜不眠地照顾。现在小添上小学,我们回自己家住了,她又去帮忙照顾我的姨夫,一位已经在床上躺了9年的植物人。不知不觉母亲已经快70岁了,见到我们的时间也少了。她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跟她聊天说话,每一次与我们见面该有多开心啊!正因为开心,想和我们多说几句,我还觉得她唠唠叨叨的,太麻烦了。她担心我们流感影响身体、影响工作和学业,才坚持想回家吃,我没有get到她的点,还觉得她管得太多。这个不好,那个不行,其实是她的担心与永恒的母爱!在她的心底,依旧把我们当作需要关爱的孩子!
仔细想想,我俩好久没有坐下聊聊说说话了,最多也就是上下班路上打个电话聊几句。有时候还会因为母亲没有听到手机铃声,错过了通话机会……我却因为自己最近可能压力比较大,事儿多,耐心也被耗完了,反而把最糟糕的情绪带给了母亲。所以,有时候我们都会无意中把最好的情绪给了别人,却留下了糟糕的情绪,理所当然地展现给了自己最亲近、最爱的人!
其实我也在老去,总有一天会和母亲一样,母亲说:这叫一代换一代。
现在我好想给母亲一个拥抱,和她说一声:妈妈,对不起,其实我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