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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3页）

闰月哭够了回到家里，红肿着两眼坐在土炕上。想起顺子哥，眼泪又无声地流出来。他在外辛辛苦苦挣钱，为的是将来给她个好日子。他早已认定她是他的人了，如果她背叛了他，他知道后不知会变成啥样。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想到这里，闰月悲恸欲绝，肝肠寸断。可不答应支书，谁能帮小海？爹和娘都快愁死了。特别是娘有心脏病，万一急出事咋办？看来，她和刘顺子这辈子是没缘分了。闰月又哭了，哭得很伤心、很绝望，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闰月一人坐着，直到天黑。她感到自己孤立无援，犹如陷入幽暗无底的深潭，没人来解救她，也没人知道她的苦。她哭一阵，想一阵；想一阵，又哭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早晨，闰月从炕上爬起，走进了爹娘的房间，说：“爹，娘，我愿意嫁给王彪。”杨振邦一听，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闺女说：“闰月，爹知道你心里委屈。不管咋说，支书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光景没得说。王彪虽然各方面顶不上顺子，但起码你嫁过去不会受穷。”闰月娘在炕上哭起来：“好闺女，你对你兄弟的情，我们会让他记着。”闰月急忙转身回到自己房里，强忍着再没哭出声来。

当天下午，小海放了回来，事态平息了。

一天，闰月一早就到地里锄地去了。突然见小英从地头窜进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锄头，歪着头气呼呼地问：“咋回事？”

“什么？”闰月佯装不知，心却一下子揪了起来。

“杨闰月，你装什么装！听说你要嫁给支书的儿子，真有这事？”

闰月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的心慢慢沉入冰洞里。她冷下脸说：“是真的。”

“你真的变心了？那我哥怎么办？”小英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你怎么是这种人？我哥哪点对你不好？他为了你才出去打工挣钱，你却要嫁给别人。”小英无法相信，气得满脸通红。

“好了，别说了。”闰月狠着心说，“等你哥挣那点儿钱，我要等到猴年马月？我等不及了。如果你哥再来信，你告诉他实情吧。”

“我才不会告诉他呢，等我哥回来看你怎么有脸面对他！

你……你不算个人！呜——呜——”小英把锄头一摔，绝望地哭着走了。

闰月一下子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一股一股汹涌的泪从眼里往外涌，心揪着痛，像是被人用手抓扯着。

从地里回来，闰月周身软塌塌的，没一点儿力气。她饭也没吃，就躺在炕上，睁着眼睛，一直躺到天黑。娘进屋来把油灯点上，借着油灯的亮光，闰月娘用手抚摸着闺女的脸庞和哭肿的双眼，哽咽着说：“闺女，委屈你了。”

闰月摇摇头说：“娘，我没事，过一阵子就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腊月，两家人商定了婚期，决定正月初八过事。

临近年关，闰月那颗心就紧紧揪了起来，她担心刘顺子过年回来知道了怎么办？他会气成啥样，会干出什么事来？她不敢想象。但愿他不知道，但愿他不要回来，在外面一心一意挣钱，远离这种痛苦。

可他还是回来了。他咋可能不回来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幸好，他没拿刀杀了她。现在，她只有狠下心来不再给他希望。她背叛了他，他咋能不暴跳如雷呢？

闰月躺在炕上两天没动，流着泪为自己悲哀，更为自己所爱的人心痛。

10

刘顺子在家过了个生平最寡淡无味的春节。过年的喜庆他丝毫没有感受到，而是被一种巨大的不幸包裹着，一切都无法改变。当初，他之所以要回来，除了无法相信闰月变心外，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背叛自己。她是这么多年来他最珍视的人，可她却亲手毁了这一切，他无法忍受。

实际上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感情很专一，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吃不喝睡了两天，第三天起来了，脸青黑，嘴唇布满了燎焦泡。他对母亲说：“我不会让闰月结成婚的，我要在她结婚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闰月已经和我睡过，早已是我的人了。看支书和王彪怎么下台！”母亲一听急了，说：“你千万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既得罪了支书，又害了闰月。顺子，你听娘的话，死了和闰月这条心吧。再说，谁也没有强迫闰月，是她自己愿意的。”胆小怕事的母亲拉住顺子的一只胳膊，生怕他出去惹下事。

“可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人的老婆？”

“没办法，你认命吧。”

“娘，我这心里憋屈！”刘顺子用拳头狠狠捶着自己的胸脯，然后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呻吟着，“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娘一把将顺子的头搂进自己怀里，用手抚摸着他那粗硬茂密的黑发，泪水从脸上缓缓流了下来。

初七一大早，刘顺子就起来了，木呆呆坐着。明天就是初八，他情绪沮丧到了极点。不一会儿长锁来了，见两位老人死死盯着顺子，不让他出门，就对顺子说：“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走。我知道你不愿看到闰月结婚那一幕，干脆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等你将来挣了大钱当了老板，让闰月后悔死。”

长锁说着给顺子使了个眼色，顺子往出送长锁，长锁凑在顺子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就走了。

长锁走后，刘顺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来回转圈圈。爹和娘眼巴巴瞅着他，不让他出门。他对娘说要到村代销点买东西，为明天走做准备。娘说：“顺子，你可不能做傻事。”顺子说：“娘，都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一小会儿就回来。”顺子娘勉强同意了。

刘顺子出了门，急匆匆向代销点走去，回头见娘没有跟出来，转身向老庄洼村奔去。

老庄洼村和他们村紧挨着，相距没几里。他没觉察就到了闰月家的草垛旁。他怕引起别人注意，就贼似的蹲在草垛低洼处等着闰月。他不知闰月为啥突然约他到她家草垛来。是不是她回心转意了，要和他一起私奔？想到这儿，刘顺子那颗原本绝望了的心又激动紧张得怦怦直跳。他蹲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终于看见闰月穿着一件红底蓝花棉袄，头发像小媳妇那样向后绾了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手里提个草筐向草垛走来，像要到草垛来提草喂牲口。

刘顺子急忙猫着腰躲起来。

走进草垛子，闰月放下筐子，四下看了看，压低嗓音喊：“顺子哥——”顺子从她身后钻出来，双手猛地拦腰将她抱住。

闰月转身看见刘顺子，一头扎进他怀里，两人便倒进了草垛子里。

“闰月，你找我来，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刘顺子顾不得亲热，急切地问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