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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之俗(第1页)

说她俗的名家不少,如贾平凹,“张是一个俗女人的心性和口气,嘟嘟嘟地唠叨不已,又风趣,又刻薄,要想离开又想听,是会说是非的女狐子。”傅雷也说,写的都是“疲乏,厚倦,苟且,小奸小坏的市民”。王安忆更是以“世俗”为题,说她“只看着鼻子底下的一点享受……又不自主地要在可触可摸的俗事中藏身,于是,她的眼界就只能这样的窄逼”。

她是俗,连名字都俗。

伊是张爱玲,说是非,绘俗世。

随便摘两段:

老年人本来邋遢,帮佣生涯也一切马虎,扎脚袴又聚气。北边乡下缺水,天又冷,不大能洗澡。大红棉袴又容易脏,会有黑隐隐的垢腻痕。也许是尿臊臭的联想加上大红袴子的挑逗性,使我姑姑看了恶心。

沿街都是半旧水泥衖堂房子的背面,窗户为了防贼,位置特高,窗外装着凸出的细瘦黑铁栅。眼下遍地白茫茫晒褪了色,白纸上忽然来了这么个“墨半浓”的鬼影子,微驼的瘦长条子,似乎本来是圆脸,黑得看不清面目,乍见吓人一跳。

“张爱玲对日常生活,并且是现时日常生活的细节,怀着一股热切的喜好。”这是她置身于俗世的最大方的姿态最无遮拦的表白。她就是这样触摸着体味着俗世的每一个时刻,并不时快乐着:“写《倾城之恋》时有些得意的句子,如火线上的浅水湾饭店大厅像地毯挂着扑打灰尘,拍拍打打,至今也还记得写到这里的快感和满足。”如果联系到战争是政治家的游戏,那么她配合默契的小说语言算不算黑色幽默?

说到日常的敏感细腻,她翻译过一部方言旧小说《海上花列传》。这部书写的是清末上海租界内来往于长三书寓的官绅名士商贾以及一批倌人妓家。非常写实、辛辣,也是一部才子书。有段时间钻在里面,细细领略长三小楼里的衣食住行和风月往事,有独门绝技的大片感。张是很激赏这部小说的,但她又很平淡地指出作者有“最自负的结构”,“极度经济”,“轻描淡写不落痕迹”,“在我所有看过的书里最有日常生活的况味”。名家书评随风而过,却有水花溅湿手臂之感。这部小说后来被改编成电影,这种深抵俗世的进入感擅长场景还原的侯孝贤也觉察到了,只是他拍的没有写的那么好。

这个俗女人不写诗的,但她夹在小说里的几句诗词或古语又着实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无奈我写的悲哀往往是“如匪浣衣”的一种。

《倾城之恋》的背景即是取材于《柏舟》那首诗上的,“亦有兄弟,不可以据。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当我想口沫四溅地来解说一下什么叫“如匪浣衣”时,她接下去淡淡地说“如匪浣衣”是一个譬喻,我尤其喜欢。那种杂乱不洁的,壅塞的忧伤,江南的人有个词可以形容,“雾数”。

国语里似乎没有相等的名词。

自称俗人的轻飘飘口吐莲花,惊艳了一湖碎萍菱叶。

不是地道的江南人,恐怕不会懂“雾数”这个词。国语中没有口语有,她听到了,落成字也极形象。这种况味,一说出来,就像河边的一棵水草,原本样样都洇在心里。

她不吟诗不耍宝,只是恰到好处地运用。

她还是上承三千年诗三百下抵当今江南小镇俚语,好像只有一射之地,剑光一闪瞬间破解了不少曼声雅乐。

这个俗女人也不富裕,挣了点稿酬就去买口红买衣服,不怎么买书更不会藏书了。

古来雅士尤好“有湖中月,江边柳,陇头云”。这之中,我曾叹慕宋代罗大经的《鹤林玉露》中的这段话:“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随意读《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太史公书》及陶杜诗、韩苏文数篇。从容步山径,抚松竹,与麛犊共偃息于长林丰草间。”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一茶数卷,随开随合,悠然若仙。读之迷思,念念不绝,以为至境。

后来看到她在港战中当防空员,驻扎在冯平山图书馆,发现有一部《醒世姻缘》,马上得其所哉,一连几天看得抬不起头来。房顶上装着高射炮,成为轰炸目标,一颗颗炸弹轰然落下来,越落越近。她说,“我只想着:至少等我看完了吧。”

突然会心一笑,又浑身的不自在。

罗大经列出的是经典之《周易》《国风》《左氏传》《离骚》……她看的是张恨水的言情小说《醒世姻缘》。山林野趣茅檐低舍品茗闲读或许还可一朝还原搞个格调民宿得钱又得名,这炸弹在头顶依旧手不释卷怡然自得的不凡不俗,却是学不来的。

罗大经的这份雅读的最高品味就像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古画,永远走不到里面去。古画之下,可能满桌客套,世故人情。俗人不过在惨烈的现实面前抢下一点时间读本小说而已,然而一身读书人的痴性,藏也藏不住。虚的横生数百年,梦里深处长歌当哭,俗的无知无觉独自走过四季风雷,且绕过炸弹去写战争背景下的男欢女爱。人世的一切好像她都在意又都不在意。

王安忆说她“略一眺望到人生的虚无,便回缩到俗世之中,而终于放过了人生的更宽阔和深厚的蕴含”,“又回落到了低俗无聊之中”。果然是,一遇到这些场景她扭头就走了。不过她无聊吗,这个连炸弹都惊不了的女人能看能听能写能思能辨。她安然坐在观众席上也风行文坛几十年了。她很乐意当个俗人,很坦然,也很自得。无人打扰,也拒绝见人。在赖雅去世后的二十几年时间里她都这样,也没有摆出“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的作态,也没有“醉弄扁舟,江湖上,遮回疏放,作个闲人样”,生怕世人不知。亦不“恨无知音赏”,亦不“感此怀古人”,更没有“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这个俗人,无诗无酒亦无茶,潇洒自在。

有些场合很雅,满场诗画盈然,茗烟飘渺,一入世情,皆为利场。她倒是俗来俗往,像株古树一样扎在人世任由手眼四处伸展,又不违拗自身的成长规律。如李颙讲的“胸次悠然,一味养虚,以心观心,务使一念不生”。

俗,听着好像唯恐避之不及,其实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个俗女人,阅尽世态,一念不生。

在她面前,你标榜不起雅。

黛玉是精神的,

宝钗是经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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