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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世俗哲学（第2页）

一位朋友神秘地对我说，有件事他要烂在肚里。我默然。

过了几天，朋友又说，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道。我莞尔一笑，扭过了头。

我知道，时间在开始垂钓了，那个所谓的秘密，已经摆动起了尾巴……又过了一段日子，朋友找到我说，不管你愿不愿听，我一定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他挡在我面前，生怕我溜掉似的，他说得很快、很急促，以至于吐词含混。那简直是一种压抑得太久的宣泄，就像淤塞的沟渠，突然清除了障碍，水流湍急、浪花飞溅。

我不是一个卑鄙者，无意垂钓别人的秘密，只是时间的饵料，慢慢引诱了一些好事者的味蕾，最终有人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世界上所有被曝光的底板，都是人为的。

俯瞰者

你俯瞰的目光，其实在肆意篡改我的灵魂，让良善在你利锥的刺痛中战栗。

你无须站在高处，你的睥睨已标榜了你的身份、权势和威仪，而俯瞰，不再是一种倾注的关怀，它成了寄生在你体内的蛆虫。

你坐着，是一种俯瞰，没有人和你对视；你站着，是一种俯瞰，高度无人超越；你躺着，是一种俯瞰，所有的成长都被你压制。

你天生就是俯瞰别人的人，你从没有身在低处的感觉。你挑剔地看着世界，矜持地欣赏那些被蔑视、被侮辱、被摧折的人生景观。你的冷血，完全被俯瞰控制、猎杀、涂改……你在香艳与软语中，在黑白不分的好恶中，豢养了体内的蛆虫……那一天，你坐在台前，一声咳嗽，显示你的气场。你轻蔑地扫视全场，继而是张扬的手势，中气十足的吐纳，你目光如炬，咄咄逼人。然而，麦克风从你手中滑落了，浑厚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带走了俯瞰的眼神、俯瞰的姿态、俯瞰的嘲弄和俯瞰的视角。那一天，气场消失了，人心的压力解除了，从此，没有谁再被俯瞰刺伤。角度变了，阳光的温馨与和煦回归心田……我曾自问：如果有一天，我坐在了台前，会是一个新的俯瞰者吗？一时，思绪翩翩……

同学聚会

相聚，时光完全裸露。

温馨祥和的氛围，洋溢着感叹，还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情怀。八旬高龄的老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挺直的身板，依然像站在讲台上授课时的样子。

同学们大多变成了老苍头，银白仿佛是今日聚会的主打色调。岁月在每一张沧桑的脸上雕琢了太多的内容，释放的浓度增加了相聚的意味。

今天只有老师、同学，空气里就只有这两种元素。老师的声音亲切而有力量：

“‘同学’是你们彼此之间的统一称谓，是在座的每个人的共同的名字，因此，今天没有座牌，没有靠前靠后的顺序。

不管你是部长、县长，还是处长、主任，这些或大或小的头衔，此刻一股脑儿全部摘掉。

“三十年后再相聚，我已是耄耋之年的老者，而你们也已韶华不再……”老师苍哑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周围一片唏嘘、喟叹……人生这杯酒每个人都品出了别样的味道。

我的身后坐着一长串风光无限的人物，只是这会儿，他们全被老师摘掉了头衔，晃动着和我们一样花白的脑袋，脸上的高贵与威严像褪去的油彩，最后全都露出了清纯的本色……此时，一组热烫的音符，在每个人的胸腔里发出共鸣的搏木质的椅子

办公室里，我坐着木质的椅子。

大凡来找领导的，都轻轻推开门，笑脸盈盈地瞧瞧我，再瞧瞧那并不气派的椅子，末了，嘀咕一声：“是个值班的！”身子便缩了回去。

不是领导的我，自然少了很多应酬、很多烦琐，这当然还得感谢那把木质的椅子。因为它的朴素、简单和粗笨，没有谁会向这样一把普通的椅子行注目礼。

坐在这样的椅子上，我很平静。

我不必担心螺丝坏了、转轴松了，或是皮革老化了、木头遭虫蛀了；我也不必担心红头文件上的排序，我是靠前还是靠后了……

木质的椅子四平八稳，我只需每天掸一掸灰尘。

这样的椅子没有谁跟我争抢。它安全，我也安全！因为是木质的椅子，春夏秋冬，我一直坐着它。

木质的，一种气质，很稳很沉，绝不会摇晃！

刊发于《星星·散文诗》2018年第6期我的心中不再隐藏秘密（组章）

日子

1

嚼着青涩，在天空下，我们把日子捏来捏去。

童年、青年，最不缺的就是日子，最富有的也是日子。

那时，烦恼只是湖面的涟漪、林中的微风……每天都能撵上朝阳的步伐，而日子，就像长在我们身上的肌肉，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