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从未阔别,尽管余生的分离
仍将长于相聚。
等等——为何中间的旅途,竟被压缩成须臾?
两个无知的成年人,总算要面对
少年时禁闭的星盘。
那是什么,极乐还是深渊?
是一个又美又渴更骄纵的词,无可救药地
缩小我们秘密的疆域。
门上的缅栀子被风吹落;
姗姗来迟的烟绿,在虚设的栅栏外荒凉。
不,正因有那大于一切的,故不能;
快把我流放,否则我,只有投降。
你走后,CD一直搁浅在唱片机里,其实我们
从未将它听完。
阳光下阴影的一边,我以狭长的灰
压住野马的阵脚。
好像历来如此,虚妄才是我
最忠诚的伙伴!当我告诉你,今天的晚霞又被
剥夺语言的贞操时,它早已是我道上的狴犴!
亲爱的,我最大的幸福无非是孤独,其次才是
用孩子般的手指穿梭你的发卷。
我重新变回雪意,幻化成你东方的冷峭、古典的
惘然。
听,静默。只有云的分解节奏,在我体内行进。
是时候向你说说西贡了,但我没提《情人》,
没提我心上
抵挡太平洋的堤坝。这道永恒的伤疤,
总在不甘地增高,总在海潮中溃散。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回西贡,回越南,回时光长
乐处,
回到故乡下雪的窗前,俯首滚烫的文字。
我不确定下一次,会在湄公河的入海口待多久,
可只要想一想,就仿佛获得了热带
再不松手的拥抱。
我也不止一次想起你,
曾用夏天全部的尾调向我的双唇输送颤音。
想你在巴黎,用杜拉斯的母语改装余生的模样,
清晨醒来,你裹紧衣领,迎接薄露阑珊的秋凉。
2019-10-10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