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像喝了一碗蜜水一样甜,可忆起他的婚事,只觉这甘过了,以后还是连绵的苦涩。
她咬唇:“我开不开心你不知道。”
景苍瞧虞绯鬓发濡湿、雪脸泛红,一双媚眼犹带着迷蒙雾气,如发燥得到餍足的小猫。
他却不想她只有身体上的愉悦,点点她心口,“我说这里。”
虞绯明白,景苍是旁敲侧击地问她,还芥蒂他之前强迫她一事吗?当然在意,她最是记仇,要么刚刚也不会重提。
可他已经低下身段,这样服侍她,她好像一雪前耻的女将军,骑在敌国首领脸上撒欢,之前的郁气便一扫而空。
窗外焰火“砰砰”绽放,人人都在欢贺新年。也许明年的今天,他们早就分隔两地,此生不见。
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千金难买。虞绯忽地生出一种冲动,只希望今晚他不是封建王朝心机叵测的太子,她也不是穿越过来步步为营的炮灰,他们只是一对互生情思尽兴缠绵的情侣。
她捂住他的眼睛,一把将他反压在案上,“哥哥,我现在告诉你……”
“开不开心”,景苍觉得虞绯话未说完的是这四字。她身体力行地表明不计前嫌。
“虞绯……”
“哥哥叫我……名字……”
他其实唤过她不少次,生气的、无奈的、求欢的,可她忽然想听在相好时他念她,好像她是他特别喜欢的姑娘一样。
“绯绯……”
景苍十分顺从。
虞绯听他唤她小名,倏地打了个激灵,这恍若一簇火花,燎发摧枯一般点燃了她整个人,她一瞬间身心堙灭。
“绯绯好漂亮……”景苍注视她,啄去她眼下一滴泪。
虞绯眨巴着眼睛看他,他面色温存宠溺,好似对待心爱之人。
类似“哥哥好漂亮”的话她也说过,那时她的态度带着轻佻,而他的,仿佛瞧她欢乐是一件使他十分心满意足的事情,甚至超过他个人宣泄。
她的心瞬间如小鹿乱撞,脱口:“我喜欢……”恍惚想起什么,低头埋他颈间。
“绯绯喜欢什么?”景苍抚她发髻。
诸如这般的话,虞绯说过太多次,可这一次似乎无限接近心声,她反而近乡情怯一般。
说不出口的情思闷在心里,宛如一股无形的丝线蔓延至身体,她却张口咬住他的颈肉,呜咽:“喜欢欢愉……”
景苍原以为虞绯心里没他,可方才柳暗花明似的窥到了她的一角心事,如昙花一现,让人怀疑许是错觉。
他故意道:“我听到了,你说喜欢我。”
“痴心妄想。”虞绯像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抬头反驳,后觉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不符从前痴情人设,垂眸道,“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纠缠入宫。”
景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收回从前那句‘痴心妄想’。”
虞绯刚刚那句“痴心妄想”,就是学景苍以前面对她调侃“他是不是喜欢她”的回答,而他此刻说收回,那岂不是承认他喜欢她?
在大局面前,这番表白含着太多因素,让人怀疑是否掺了阳谋阴谋——维稳和算计,同时显得虚浮无力,其填补不了家世的差距,也对抗不了如天的圣意。
虞绯打哈哈:“不用收回,是我一直都在痴心妄想。”
景苍起身,“你不信,还是你不要?”
虞绯岔开话题:“谁说不要哥哥……”
瞧她这般,景苍仿佛吃了个闷亏,报复似的对她。
摘星楼九层是贵人专属,窗子除红木雕花外,还有两扇供人赏景的玻璃。
天寒地冻,景苍只开了木窗,与她同看外边烟火。
极目远眺,京城上万人家如卧在大地的怀抱,无数盏明灯,无数簇焰火,点亮了漆黑的夜色,仿佛百姓们双手合十对未来的祈祷——今朝已过,明年会更好。
虞绯感受着景苍,濡湿的手指把玻璃窗挠得模糊,心里的念头却愈发清晰。
——不想将来,今夜的她,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