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空气灼热的让人难以呼吸,似乎下一秒顷刻间就能被融化。没有遮挡的步行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两边商铺遮出的阴凉下,才能看到躲避日光的人群。
沈玉舒坐在商场咖啡店里刷着手机上那些碎片信息和各种明星八卦,等着自己的闺蜜去逛街。彼时她刚研究生毕业就读了相同专业的博士,选的还是自己的硕导。
只可惜硕导收到消息时没有她意料中的喜悦,而是无奈的摇头叹气,“我看你是要将书在我这里读到老,二十几岁的姑娘大好的年华还是读书之余快点出去找个对象经历经历社会,别像你师姐那样一辈子醉心研究甲骨文耽误自己大好年华。”
沈玉舒尴尬的赔了一个笑,谁不想找对象,可对象哪那么好找。且不说不好找,就是找了,对象还要分走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有这些功夫干点什么不好,为啥非要找个对象?
以她自己为例,沈玉舒从幼儿园开始一路到研究生毕业,都是父母亲朋眼中的乖乖女女,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认真读书不恋爱。在小学便早早成了他们这群同学中第一个戴上眼镜的小学生。从那个时起,“书呆子”这个称呼也就从未离开过她。
父母和她自己最开始并不以为然,想着一切等她长大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开窍,就会变好。可直到她从医科转了专业,到了文科,进而研究生毕业伴随着八百度的近视和单身,外加周围同学结婚生子、离婚、再婚。她的爸妈终于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开始到处给她张罗相亲,甚至开始给她准备嫁妆。
只是,当她打开话匣子当着这些男人的面谈论自己的专业,全然忘记那些所谓女生该有的仪态举止时,相亲男给她的所有评价都是一句“是个好学生,但是不适合当老婆。”
就这样,失败了N次的她终是决定追随师姐的脚步读个博,既然现代社会个人情感困难重重,不如从纸张中研究古代社会变迁应该会容易许多。
也正因如此,她似乎陷入了一种情绪怪圈里,除了看资料以外不愿意与任何人谈论有关两*性*话题,更是易怒易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容于这个世界委屈的想哭。
而此时的父母也终于意识到当年他们只顾着让女儿两耳不闻窗外事,恰恰忽略的女儿对外界最重要的情感需求是一件多么失误的事情。他们为此不得不在她正式读博之前,带着她去了心理诊所,做了心理咨询。
也是那一刻沈玉舒才知道自己的压抑和痛苦都源自于一种被大众所知的心理疾病——抑郁症。
医生给她开了一大堆刺激多巴胺的药物,可她没想到的是怎么吃下去的药,她的胃肠道会让她怎么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不过短短三个月沈玉舒因为精神性呕吐已瘦的不成人形,因此也不得不请假在家静养。而这个时间里,她从小到大唯一联系的高中同学于婷婷成了她唯一可以说话倾诉的对象。正因为有了朋友的陪伴,沈玉舒愿意出门也愿意打开心扉去尝试着走出那些让她烦恼的思绪。
沈玉舒等的有些不耐烦,已经错过她们约定时间二十几分钟了,却还不见婷婷人影,正在她郁闷间手机屏幕忽然显示出闺蜜电话,“小舒,快出来,快出来,有人要跳楼!”
沈玉舒一听这个,无聊情绪荡然无存,转身望了望窗外,只见闺蜜婷婷正站在外面给她招手。她便挂了电话,向外行去。
跳楼这种事她也想来着,今天倒是可以参考参考,如果抑郁症没有好转的趋势,她倒是希望选一个楼层不高地方跳下来,至少还可以保持自己面容的完整,不至于让父母看着更加悲痛。
说巧不巧,消防在她踏出咖啡馆时,已在商场入口处铺好了救生气垫,拿起了大喇叭向楼上喊着,“先生,你听我们说别想不开,想想你的家人,你还年轻!”
沈玉舒扶了扶眼镜,慢吞吞走到婷婷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啊?”
婷婷忙拉着她靠近了警戒线指着商场四层楼上黑色的身影道:“你瞧,那个男的不知道怎么要跳楼,我看着长得还挺帅的,不知道是不是抑郁症啊,非要找这么个热闹地方跳楼。你说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按理说他这样貌也不缺女人啊,难不成是个同,但我看他不像啊,你说……”
婷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而沈玉舒则已将视线放在四层楼顶的黑色身影上。她眯着眼睛扶着眼镜却依旧瞧不清楚对方模样,但从发色上推断出是个年轻人,真搞不懂婷婷怎么会在这么远的距离就能断定对方是个帅哥。
周围吹过一阵热风,卷起地上尘埃。
沈玉舒瞬间起了汗意扶了扶眼镜沉默下来,那个黑影就像是另一个被这世界吞噬着却无法逃脱的自己,孤独而无助的站在生死的边缘,没有人理解他当时的绝望和无助。她不禁扫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这其中又有多少人会真的在意他的痛苦,不过只是将他人生的退场,当做了他们的一场谈资,在这两日唏嘘几句,便飘散于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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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忽然便觉得心口压抑的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觉得跳下去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
就在她出神间,周围又涌上许多看热闹的人,挤来挤去。沈玉舒本就被婷婷拉着自己半个重心都在对方身上,这一挤,不知是谁从侧边撞了她一下,她厚重的眼镜便掉在了地上。瞬间她眼前模糊一片,只剩下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细长条人影晃动,她惊恐大叫了一声“我的眼镜!”便松开了婷婷的手蹲下身用手摸了起来。
只是她没有意识到,她摸索的身影早已脱离了人群,向着充气垫侧面缝隙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守在警戒处的警察也发觉了她的身影,刚抬步想要拉她回来,没想从天而降一个身影,脱离了充气垫的位置向他们砸来。
沈玉舒本眯着眼睛摸索自己的眼镜,周围嘈杂她根本听不清婷婷在后面呼喊她的声音,只是突然大家尖叫一声瞬间安静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猛然抬头。
那个跳楼的男子不知何时已脱离了消防充气垫直端端向她的所在的方向坠了下来。而她终是第一次在不戴眼镜的情况下,看清了一个人的样貌,他的眼睛犹如两个黑洞,瞬时将她吸附进去。随之而来的便是重重的一砸,她的脑袋蜂鸣一声,就此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沈玉舒突然有了知觉。
而她的第一个感觉是痛觉,头痛欲裂,眼睛只要睁开一点便狂吐不止,可她依旧想要挣扎着起来。就在她脑袋乱哄哄时,却听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像是她那个秃了半个头的导师,“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却听一旁一名女子声音传来,犹如黄莺,“师父,舒儿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怎么会没事,你看她后脑肿了那么大的包,前几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这几日我喂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喝不下。”
“你别太担心,舒儿平日里胡闹惯了,这次也算是给她点教训,以后她就知道翻墙爬树会惹多大祸。”一个男子声音传来,倒是比之前听着年轻许多。
颜风看了看床上躺着翻白眼的沈玉舒,抿唇叹了口气,“华儿,你留下照顾舒儿,二公子来信事情紧急,我还需得与知秋先去京都,待舒儿痊愈你便带着她来京都丞相府找我们。”
沈玉舒听得觉得奇怪,可此刻她却也对这些事无能为力,她得再存点力气好睁开双眼。尤其是她记忆中忽然冒出的许多无关于自己的记忆,已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她需要时间来好好的消化消化。
一日后,沈玉舒终攒够了力气睁开了双眼,她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她从未领略过的时空。
这里她依然被唤作沈玉舒,可她却没有了疼爱自己的父母,只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还有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姐。还有,这个时空里有关另一个沈玉舒的一段无法言说的记忆和身世……
那些交织的记忆和突然与父母的分离让她更加沉默寡言,甚至连第一次见到师姐冯玉华的面容时都没有显出太多情绪上的波动,而对方端来的药水她也是喝多少吐多少。
她看着那些被自己吐出来的药,只觉得荒唐可笑,原来就算是换了一个世界,有些事依然没有办法改变。
沈玉舒的转变让师姐冯玉华惊奇,可把过脉后除了心事郁结导致的脾胃失调外,再探不出什么,所以她也只能让沈玉舒慢慢修养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