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外乎是告诉她,她七姑子媛姜,是向她靠拢的,是与她交好的,是与她站在一边的。
可洛溪也如文姜般,有了疑惑。七姑子如此这般,却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她八姑子有了什么难以撼动的资本,可以令人……趋之若鹜?
若非如此,鲜少与她有交情的六姑子玉陌,也不会连着两日踏足芷珺院,向她传递什么殷殷姊妹情了。
难道她真的有了令人趋之若鹜的本钱?若是那样,怎么四姑子隐姜态度却截然不同!
思及此,洛溪只觉得头疼。她宁可恢复之前的状态,大家维持着姊妹之谊,哪怕只流于表象,也好过这般虚以委蛇。
遂起了不耐之意,脸上便有了流露。
这一切没能逃过心思细密,善解人意的文姜之微察。
文姜及时开口,提议道:“七妹,八妹,十妹,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朱西泮吧,也省的让女红师傅多等。”说着,自己当先站起了身,走至庑廊,语芙旋即跟上,蹲身为五姑子提上锦履。
七姑子媛姜也慌忙站起,向洛溪不好意思地牵了牵嘴角,细声道:“八妹,五姊说的是,咱们这便走吧。”之后,又朝十姑子哀姜瞟了眼。
胆小的哀姜早已起身,单等着一声令下便快速撤离,见媛姜示意,立马朝庑廊走去。急切间,又似想起了什么,复又折返,同洛溪施礼告辞。
媛姜与哀姜,二人便同来时一般,又联袂走至庑廊,由各自的大婢为其提上五彩锦履。
洛溪见此,似解脱般,轻轻舒了一口气:还是文姜体贴啊,晓得她的小心思。
便招手唤过竹惠,主仆二人也一道前往朱西泮。
路上,四位小姑子结伴而行,却于通往朱义堂的岔路口,遇上了四姑子隐姜。
相较于午前一身浅绛色曲裾深衣的明艳,隐姜又换了一身水绿色绣暗纹翠竹叶的散花绫直裾,头上簪着水碧色的石榴玉簪,两耳上也悬着同色系的玉坠,远远走来,伴着秋日里吹过的微风,恍如不食烟火的仙子下了凡间……
洛溪不得不承认,隐姜的姿容美色夺人眼球得厉害。同样是婢子身着服饰的颜色,隐姜一穿,全没了撞衫之感;同样是匹值万钱的散花绫,穿在隐姜身上,铜臭气皆无,非但不显得俗气,竟还带了丝丝仙气!
一见四姑子的穿戴,七姑子媛姜的脸色便闪过一丝难堪来,垂于身旁的两只手,也不自禁地缩了缩。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七彩织金葡桃锦的直裾,直裾的边缘还包了绣勾莲纹的双重缘边,是娘亲特意找出来的匹值二万钱的陈留襄邑文锦料子,精心为她裁制而成。此时此刻,面对着清雅脱俗的四姑子,她却觉得,自己这一身的七彩织金葡桃锦,太过热闹了些,也……太过俗气了些。
同样是直裾,穿在四姑子身上,便有了飘摇逸美之态,而到了她的身上,却显得臃肿不堪。
媛姜藏于衣袖内的双手,不自禁地又紧了紧。
她的这一小举动,早已落在了隐姜眼里。
隐姜便看似不经意地略略转了转身,纤细的腰肢立时就如弱柳扶风般,微微摇曳;隐姜又有意无意地轻抬了下手臂,拂了拂耳畔玉坠,这才嗤笑一声,走至媛姜近前,道:“七妹向来午间要小睡一会儿,怎么今日却早早地起了身?”
大婢灵泉也连忙凑上前来,躬着身子道:“四姑子去邀七姑子一同前去朱西泮,不料到了惜云阁,疏影说,七姑子早已走了,四姑子又去邀十姑子,结果到了惜念阁,腊雪说,十姑子与七姑子一同走的,四姑子便急急赶往朱西泮,不想,这才遇着了,却原来……”
隐姜等到灵泉说至关键处,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七妹原来尚未到朱西泮呀,倒叫四姊枉自担心了一回,以为只有自己去的晚了呢。”意思是说媛姜撇下她,只邀约了哀姜一人,徒留她独自前往。
顿了顿,隐姜又太息了一声,摆出一副颇为费解的神色,道:“……这两日我去寻七妹与十妹,皆扑了个空,我还以为七妹忽然之间改了性子,不再午睡,早早地去朱西泮学做女红了呢。”又上下打量了媛姜几眼,才道:“不想,原来是这样……”
隐姜、媛姜、哀姜,她们三人同为二房之女,又居于靠后的朱信堂,一般情形下,二房的三个小姑子都是同进同出,一道前往朱西泮上女课跟学女红。
这两日,七姑子与十姑子连着去四房的芷珺院,自然地,耽误了午睡,也耽误了三人的一同进退。
媛姜的脸色便不太好看,隐在衣袖里的双手又紧紧地攥了攥,抬眸悄悄觑了眼洛溪,又睃了下文姜,复又垂下眼帘,朝隐姜深施一礼,便欲开口。